哈?
洗衣服?
这是他?
佑天寺若麦从来没有感觉这个世界能够如此的奇妙。
在浴缸之中舒展开的身体没有了之前一直存在的紧绷。
或许正是因为之前的紧绷。
所以才有了现在所有都放松下来之后,在温暖的浴缸水里面困到微微晕过去的她吧。
珠手诚倒是没有去管她在水里面像是尸体一样。
只是把衣服晾起来。
整理好之前自己和她生活之中不经意交错的轨迹。
又直接用厨房已有的材料,给喵梦做了点饭菜。
随后也没有急着去管佑天寺若麦的情况。
只是看到了桌面上的关于演技还有乐理的书籍。
他现在打算调查一下佑天寺若麦自学的情况。
珠手诚的目光扫过书桌上散落的几本戏剧理论书籍,最终定格在那本被翻得卷边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上。
《演员的自我修养》?
珠手诚倒是好久没有看这一本书了。
他随手拿起,书页间立刻散发出淡淡的纸墨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佑天寺若麦的甜腻香水气息。
书页边缘布满了她留下的痕迹——
有些是工整的划线,有些是潦草的鬼画符,还有一些是带着明显情绪起伏的手绘的流汗黄豆。
他翻动着书页,指尖划过那些已经干掉的批注,仿佛触摸到她学习时时而专注时而烦躁的心绪。
这位精明又别扭的“宠物猫”
在无人监督时竟意外地投入了精力去钻研这些理论,大概是为了在 Ave mujica 的舞台上更好地扮演那个被设定好的角色?
或者是为了在珠手诚面前证明自己并非只有“宠物”的价值?
珠手诚的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从系统空间里面拿出来一支签字笔。
随后看到了喵梦对于一些文段的注释。
“演员不应直接表演情感本身,那是空洞的。”
“他应当去回忆自己真实生活中类似情境下所产生的具体鲜活的感觉细节——”
“身体的感觉、环境的细节、内心的细微波动——”
“通过这些‘情绪记忆(Affective memory)’的碎片。”
“自然地唤起舞台上需要的情感。”
佑天寺若麦的批注。
“说得轻巧!”
“真实痛苦屈辱的回忆挖出来不痛吗?”
“舞台上要哭要笑还要精准控制?”
“不如直接想点伤心高兴的事刺激眼泪笑容更快吧?”
“效率!效率!”
“舞台时间有限啊!”
旁边还画了个抓狂的猫猫头。
珠手诚倒是能够感受到了佑天寺若麦在看这一段的时候内心之中浮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典型的实用主义投机分子思维。”
“确实像你。”
“若麦,你太习惯用‘喵梦’的面具去塑成一切了。”
“舞台上的情感若只是靠‘想伤心事’这种廉价刺激催生的眼泪,就像用劣质香精勾兑的假酒。”
“初尝刺激,回味却空洞廉价,骗不了真正的品鉴者。”
“我很期待你之后的表现。”
“快点端上来吧。”
“你抗拒挖掘真实的情绪记忆。”
“本质是害怕面对那些让你感到脆弱或失控的真实自我——”
“比如被项圈束缚时的窒息感,追逐激光点时的本能屈从,或者在繁星打工时对金钱的焦虑。”
“你下意识将它们锁进名为效率的保险箱,以为这样就能安全。”
“你骗骗主人得了,别把自己给骗了。”
珠手诚的批注越来越用力。
杀猫,还要猪心。
文字是有魔力的。
只要落笔之后,看到的人都将会被文字影响。
“真正的力量恰恰源于那些你不敢触碰的痛与爽。”
“试着回忆昨晚项圈勒紧时,你咽喉真实的压迫感、视野边缘发黑的生理反应、混杂着恐惧与一丝奇异战栗的心跳——不是表演屈辱。”
“而是让那份烙印在你神经末梢的真实感觉具象化。”
“这才是属于Amoris的魅力,而非浮于表面的喵喵叫。”
“效率?精准控制的前提是拥有足够深的情感矿藏可供开采。”
“你现在的积累,形不成形,意不在意,再回去练练吧。”
看起来仅仅像是在给佑天寺若麦的注释加上自己的解释。
并且引导学生对于某些词语形成正确的认知。
但是实际上确实仅仅只是这样吗?
用文字引导的魔力可以轻易摧毁一些人的认知。
改变她们的认知,直到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虽然不如催眠app来的迅速,但是绝对是可以操作的也是很有意思的。
用催眠app得到一具人偶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一个春水魔族?
「角色在整部戏中,无论情节如何发展,都应有一个最核心的、支配其所有行为的‘最高任务’
(例如‘追求真爱’、‘复仇’、‘守护家园’)。
而角色为达成这个最高任务所采取的一系列具体行动,就是‘贯穿动作’。
演员必须清晰地把握这两者,角色的行为才不会碎片化、失去灵魂。”」
佑天寺若麦在这一段之后的猫叫:
“人偶剧场的 Amoris?最高任务就是演好被设定好的‘叛逆猫猫鼓手’?”
“贯穿动作……配合团队,别惹oblivionis哈!这跟我的最高任务(在东京活下去活更好)冲突时怎么办?”
“听谁的?”
“老登写书的时候有考虑过复杂的现实情况吗????”
后面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珠手诚看到这一点,也确实能够理解佑天寺若麦内心那种不爽。
毕竟失落的丰川祥子看起来没有办法调动任何的资源。
这对于她的生涯来说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用的。
“混乱的认知暴露了你内心的割裂。你把Amoris和佑天寺若麦完全对立了。”
“若麦你加入 Ave mujica,表面是因我的‘指令’。”
“深层动力难道不正是你那‘在东京活下去活得更好’的最高任务?”
“舞台对你而言,从来不只是艺术表达,更是你向上攀爬的‘踏板’(你之前的原话)。”
“那么,Amoris 的‘叛逆’与‘不羁’,为何不能成为你现实诉求在舞台上的艺术投射?”
“最高任务又并不是非此即彼的。”
“你的现实诉求与Amoris的角色设定完全可以统一。”
“冲突?那是你还没找到连接两者的桥梁。”
“放轻松,你可是少数能够成为我的朋友亲友宠物玩物星怒的人。”
“对自己在多角色之间的处理多抱有一点信心吧。”
珠手诚现在光是想想之后的佑天寺若麦看到自己的批注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现在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起来。
轻哼,轻哼,又轻哼。
到时候佑天寺若麦看到这些批注的时候,究竟是看得到其中正确和关键的部分。
还是说仅仅是会被表面的文字带走,然后继续深化自我的攻略呢?
珠手诚脸上的表情恢复平静之后,也继续开始注释。
在谈到当众孤独(public Solitude)的时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原文是:
“演员需要在成百上千观众的注视下,依然保持一种内在的‘孤独感’”
“专注于角色的任务和舞台上的规定情境,仿佛观众并不存在。”
“这种‘当众孤独’的能力是信念感的核心。”
佑天寺若麦在后面划出来的部分则如下。
“怎么可能当众‘孤独’?!、”
“台下全是眼睛!”
“灯光一打,汗毛都竖起来!”
“专注角色任务?”
“不如想想怎么让镜头拍到我最好看的角度,或者祈祷别出错更实际......”
画了个流汗的尴尬笑脸。
珠手诚的思考与批注:
“你对当众孤独的理解流于表面,甚至带着网红面对镜头时的条件反射——”
“永远在意外部评价(镜头角度、观众反应)。”
“这恰恰是你舞台表演最大的桎梏。”
“此处你的焦点是什么?”
“是剧目本身,还是带来的利益?”
“如果一直保持着这个心态的话,看来你的演技进步遥遥无期啊。”
“还是说你仅仅只有在表演者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才能感受到那种孤独的心境?”
珠手诚埋下的陷阱也是伏笔。
即使是佑天寺若麦不想要理解,也必须阅读,因为她承受不了宠物没有办法理解主人命令的代价。
要是面对主人的指令,宠物没有办法好好的解读的话。
轻则被嫌弃,重则重新流浪。
甚至因为佑天寺若麦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和珠手诚绑定。
而是背后的家庭都由珠手诚绑定着。
所以说这对于她来说,比起只计划她一个人来得更加的具有威胁性。
也更加的具有重樱这块地方的特色。
佑天寺若麦按理来说正常情况之下也品尝不到这种等级的关心还有爱护。
这种等级的关心和爱护一般来说再怎么也得是让名门千金饿堕的前兆。
现在竟然便宜了一个从乡下来的猫咪?
让某些有特殊爱好的千金大小姐听到了之后怕不是要感叹自己生不逢时了。
珠手诚在这书上继续在喵梦的笔记旁边给出批注。
又带有对于理论的解析还有一些现实的例子。
只不过大部分涉及到佑天寺若麦的例子都可以说得上是在搞事情。
正确的信息还有引导被包裹在了恶意创作的外壳之下。
要是佑天寺若麦有那个实力的话,就不会被错误的引导弄得自身不大好。
但是如果没有能够成功的从不同的信息之中提取出来真正有用的信息的话。
只有在宠物猫的自我攻略之上越走越远。
沸腾的米粥的声音,洗衣机响的叮咚。
珠手诚关掉了灶台的咔嚓一声,以及丝毫没有留恋关上门的咔哒一声。
佑天寺若麦没有想到珠手诚过来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干,就仅仅单纯只是走一个过场一样。
佑天寺若麦裹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
发梢的水珠滴落在锁骨上,留下冰凉的触感。
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
米粥温润的谷物香混合着味增汤的咸鲜,还有隐约的煎蛋焦香。
她怔怔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简单饭菜。
旁边是那本摊开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他走了。
没有预想中的审视、逗弄或更进一步的“惩罚”。
只有这顿还冒着热气的饭。
和......那本被翻动过的书。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混合着逃过一劫的松弛感,让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仿佛命中注定的劫难被消解的快感。
这种感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纯粹的情感。
她走过去,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温热的碗沿,目光却死死锁在那本摊开的书上。
书页间,她熟悉的紫色荧光笔痕迹旁,多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遒劲有力的黑色字迹——
是珠手诚的笔迹。
“呵……”
她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和惯有的精明。
这些注释什么的都是来自蒙特利尔亚军的注释,也是来自一个怪物的注释。
佑天寺若麦甚至没有办法用自己的金钱观念来
“倒是会收买人心。”
她拉开椅子坐下,湿漉漉的头发也懒得擦,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稍稍驱散了心底那份空茫。
也比昨天晚上喝的浓粥更好下咽。
饥饿感让她暂时抛开了杂念,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他厨艺确实该死的好,即使是简单的白粥也熬得米粒开花,稠度恰到好处。
填饱了肚子,理智和那点不服输的劲头重新占据了上风。
她放下碗,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评估资源般的冷静,伸手拿过了那本书。
“让我看看,伟大的狗修金萨嘛又赐下了什么金玉良言?”
她嘀咕着,语气里带着刺,目光却专注地落在那些新添的黑色批注上。
第一个就看到了用昨晚的事情做比喻的批注。
“敲里吗!”
佑天寺若麦低骂出声,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被如此赤裸裸地剖析,甚至精准地点破她昨晚最不堪、最不愿回想的生理反应,一股强烈的羞耻和愤怒瞬间冲上头顶。
他凭什么?!
凭什么把她最狼狈的样子当成教学案例?!
她猛地合上书,胸口剧烈起伏。
粉紫色的猫眼里燃着怒火,恨不得把书撕了,或者冲到他面前把粥碗扣在他那张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
但是也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