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教授的连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余波至今未平。林晚觉得自己住的不是公寓，而是一个高压锅。
客厅里，江映月正用酒精棉片，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术刀具收纳盒，仿佛空气中漂浮的、名为“学术”的尘埃也需要被消毒。
苏小小则把林晚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小脸写满了警惕，好像沈知意随时会从屏幕里爬出来，用一本《乌合之众》把她的晚晚姐姐拍晕了带走。
林晚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吸进的不是氧气，是硝烟。
昨晚直播结束后，她的微信好友列表里，多了一个头像为一轮明月的、名为“沈知意”的联系人。
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却比系统发布的任何任务都让林晚感到压力。
在粉丝们“今天还有修罗场吗”的期待中，林晚硬着头皮，再次开启了直播。
她甚至没想好开场白，弹幕已经因为昨晚的“神仙联动”而沸腾了。
【高能预警！昨晚看完直播，我连夜去读了《规训与惩罚》，现在看晚崽总觉得她身上有光，那是知识的光！】
【楼上的，我刚从沈教授的公开课视频里爬出来，我宣布，沈教授才是真正的“爹系女友”，直接从灵魂层面进行指导和掌控！】
【晚崽今天还好吗？感觉被知识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了。】
林晚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正想说点什么，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它的字体是典雅的宋体，颜色是温润的琥珀色，像一杯陈年的酒。
【忘忧-云歌：哦？今天的戏码，开场就这么刺激？】
是楚云歌！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几条熟悉的金色和红色弹幕立刻针锋相对地冒了出来。
【帝都秦少：导师？她需要的是负责人。】
【瑶瑶女王：呵，为人师表，就能随便给人洗脑？】
【是唐糖呀：姐姐只要吃好吃的就会开心了，看书什么的太累啦(??w??)】
战争瞬间升级。观众们还没来得及为这熟悉的修罗场欢呼，那条琥珀色的弹幕又一次悠哉地飘过。
【忘忧-云歌：说起来，上次见小晚晚这么手足无措，还是小时候偷了瑶瑶最宝贝的那颗玻璃弹珠，被追了三条街。】
弹幕瞬间静止了零点五秒，然后以井喷的方式爆发。
【卧槽！惊天大瓜！青梅竹马是真的！还是有案底的那种！】
【哈哈哈哈偷弹珠！晚崽你还有这种黑历史！瑶女王三岁看老，从小就这么不好惹吗？】
【云歌老板娘牛逼！一句话就炸出了所有当事人！这才是真正的控场之王！】
秦瑶的弹幕立刻换了内容，带着一丝恼羞成怒。
【瑶瑶女王：你闭嘴！】
林晚的脸颊“轰”的一下烧到了耳根。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楚云歌的下一条弹幕，却像一只温柔的手，将她从窘迫的边缘拉了回来。
【忘忧-云歌：小晚晚，别怕，她们只是在用她们的方式爱你。有的人觉得爱是负责，有的人觉得爱是占有，有的人觉得爱是投喂。方式不同，心意是一样的。】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抚平了林晚心里的褶皱。
她愣愣地看着屏幕，第一次觉得，这场让她日夜不宁的“情感风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AwSL超话里，粉丝们已经疯了。
【我宣布，云歌老板娘才是真正的端水大师！几句话就把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已经不是端水了，这是站在大气层俯瞰众生啊！她好像什么都懂！】
这时，有胆大的粉丝在直播间提问：“云歌姐，那沈教授呢？她是什么方式？”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一直面无表情擦着刀具的江映月，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屏幕。
琥珀色的弹幕沉吟了片刻，才缓缓浮现。
【忘忧-云歌：导师有很多种。有些教你知识，有些……带你入局。小晚晚，你可要看清楚，你的‘导师’，想把你带进哪个‘混沌之序’里哦。】
混沌之序？
林晚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词从楚云歌那里说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和危险。
她下意识地看向屏幕里自己的倒影，仿佛沈知意那双温和又带着探究的眼睛，正透过镜头注视着她。
粉丝们也炸了。
【混沌之序是什么？新副本要开了吗？听起来好高级的样子！】
【我怎么感觉云歌姐在暗示沈教授没那么简单？白切黑！绝对是白切黑！】
【救命，这个直播间的信息量已经超过我的cpU了，我需要一个课代表来总结一下！】
又有人追问：“云歌姐！那你和晚晚是什么关系呀？你又是什么方式？”
这一次，楚云歌的弹幕带着一丝清晰可闻的笑意。
【忘忧-云歌：我啊……】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然后才慢悠悠地给出答案。
【忘忧-云歌：我是她迷茫时的……指路明灯。】
这句带着三分戏谑、七分通透的话，彻底奠定了她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她不是局中人，她是那个站在高处，偶尔会因为看戏看得高兴了，就随手往下扔个路标的神秘存在。
直播间里的气氛，从剑拔弩张的修罗场，变成了一场大型的解谜游戏。观众们不再纠结于谁输谁赢，而是开始疯狂分析楚云歌的每一句话，试图拼凑出林晚背后那张巨大而复杂的关系网。
林晚看着这一切，心里五味杂陈。她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而楚云歌，就是那个看穿了所有丝线，甚至还知道提线人是谁的观众。
直播在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林晚瘫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微信消息。
发信人是楚云歌，她那慵懒的海藻长发头像，此刻在林晚眼里，像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
【楚云歌：小晚晚，你现在的生活，可比我酒吧里的戏码精彩多了。】
消息下面，附带着一个她自己做的、穿着旗袍靠在吧台边，手里端着一杯酒，表情是“看戏.jpg”的动态表情包。
林晚看着那个表情包，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楚云歌今天说过的每一句话。
“偷了瑶瑶最宝贝的那颗玻璃弹珠……”
“她们只是在用她们的方式爱你……”
“你的‘导师’，想把你带进哪个‘混沌之序’里哦……”
“我是她迷茫时的……指路明灯。”
她忽然打了个寒颤。
楚云歌不是在看戏，她根本就是那个拿着全场剧本的导演！她知道自己的过去，看透了自己的现在，甚至……好像还预知了自己的未来。
一股比面对系统惩罚时更深的寒意，从林晚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她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楚云歌，究竟还知道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