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何小萍从北影厂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冬日的夜风格外凛冽，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她裹紧围巾，把帆布包抱在怀里，里面装着今天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脑子里还回响着老导演关于“电影是雕刻时光的艺术”的论述，心里沉甸甸的，又暖洋洋的。
走到胡同口，远远看见“山峰电子经营部”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那光在寒夜里显得特别踏实，像茫茫大海上的灯塔。她脚步不由得轻快了些，但走近了，却发现店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咦？刘峰还没回来？(⊙_⊙)?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电子元件和煤炉味道的暖意包裹了她。炉子封着，但余温尚在。桌上干干净净，没有饭菜。她放下包，走到炉边，摸了摸上面的水壶，还是温的。
看来他出去有一阵子了，但应该没走远。是去找人办事了？还是因为那篇讨厌的报道？(′～`；）
何小萍心里那点因为学习收获而涌起的暖意，掺进了一丝担忧。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篇报道的恶毒和背后的凶险，她能感觉到。刘峰虽然不说，但她知道他肯定在背后做了很多事。只是……这么晚还不回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坐不住，起身在小小的店里踱步。看看货架上的零件，摸摸柜台上的电话，又掀开里间的门帘看了看——他的床铺整整齐齐，那件旧军大衣不在，应该是穿走了。
得找点事做。她挽起袖子，决定先把店里打扫一遍。扫地，擦柜台，把货架上的东西重新归置整齐……做点事情，时间过得快，心里也不会那么乱。 ( ?? ?? )?
打扫到柜台下面时，她看到角落里躺着一小片撕碎的报纸，大概是昨天包东西留下的。她捡起来，想扔进簸箕，目光却无意中扫到上面的几个字“……三角……迷情……”
是那篇报道的残片！(╬◣д◢)
何小萍的脸瞬间涨红，不是害羞，是气的！她用力把纸片揉成一团，狠狠扔进簸箕，好像那样就能把写报道的人和那些肮脏的念头一起扔掉。什么三角迷情！胡说八道！她和刘峰，那是比雪还干净的战友情！是……是即使有点别的什么，也轮不到这些臭家伙来说三道四！(｀へ′*)
不过……她忽然想到昨天自己生气不让他吃饭的样子，还有他后来隔着门板笨拙的保证……好像……是自己先有点“不战友情”了？(? ???w??? ?)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她拍拍发烫的脸颊，继续埋头打扫。等到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炉子上的水也重新烧开了，刘峰还是没回来。
都快九点了……( ′?w?` )
何小萍坐在炉边的小凳子上，抱着膝盖，看着跳跃的火光。担忧一点点蔓延开来。他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那些人那么坏，什么都做得出来，电影里不都那么演吗？坏人狗急跳墙(；′??Д??`)
不行！不能自己吓自己！刘峰那么厉害，在部队是尖子，做生意也那么有本事，一定能应付的！她要相信他！(??????)??
可是……相信归相信，担心还是止不住啊。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每一次风声，远处模糊的车铃声，甚至野猫跑过的窸窣声，都让她心里一跳。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她开始胡思乱想，想他们在部队时的零星片段，想他受伤时沉默的侧脸，想他重生（她隐约感觉但从未点破）后看她时那复杂深沉的眼神，想他来北京后带着她到处逛的点点滴滴，想昨天那碗被她“没收”又“归还”的米饭……
想着想着，担忧里又混进了一丝甜蜜，还有一点点对自己昨天“小脾气”的不好意思。他一定很累吧，还要应付这些破事，回来还要看自己脸色……(?o?o)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店门被轻轻推开了。
冷风灌入的同时，一个高大（并非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刘峰回来了！ヽ(??▽?)ノ
何小萍几乎是从凳子上弹起来的，眼睛瞬间亮了，但马上又强迫自己稳住，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小声问：“回来啦？吃饭了吗？”
刘峰显然没料到这么晚了她还没休息，还在店里等着。他愣了一下，迅速关上门，将寒意挡在门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温和的笑意：“还没。你吃过了？”
“我也没，等你呢。”何小萍转身走到炉边，揭开炉子上温着的小锅，里面是她用剩饭和白菜简单熬的粥，还热着。“将就吃点粥吧，晚上吃这个好消化。”
她盛了两碗，端到桌上。灯光下，她的侧脸平静，耳朵却有点红。
刘峰看着那两碗冒着热气的、略显稀薄的菜粥，再看看她明明担心却故作镇定、还细心温着饭等自己的样子，一整天奔走、算计、与阴暗交锋带来的冰冷和紧绷，在这一刻，被这碗简单的粥和眼前的人，悄然融化。
“好。”他在她对面坐下，拿起勺子。
两人安静地喝着粥。店里只有勺子偶尔碰到碗边的轻响，和炉火偶尔的噼啪声。
“事情……还顺利吗？”何小萍终究没忍住，小声问。
刘峰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没有隐瞒，但也简化了许多：“澄清的报道已经发了。背后搞鬼的人，也快藏不住了。放心，很快就能解决。”
“嗯。”何小萍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说，“那你……小心点。那些人，不讲道理的。”
“我知道。”刘峰看着她，眼神深邃，“你也是，这几天尽量别一个人去太远太偏的地方，看完电影早点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小萍小声嘟囔，心里却因为他话里的在意而微微一甜，
“我明天去中国戏曲学院，听说有个老艺术家讲座，机会难得。(??????)? ? ”
“好，讲座结束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刘峰很自然地说。
“……哦。”何小萍没拒绝，低头继续喝粥，嘴角悄悄弯起一点弧度。
喝完粥，何小萍抢着收拾了碗筷。等她洗完碗出来，刘峰已经坐在柜台后，就着台灯在看一些文件，眉头微微蹙着，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好看。
何小萍脸一热，赶紧移开目光：“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晚安。”刘峰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晚安。”何小萍快步走进里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听着自己有点快的心跳。屋外的灯光透过门缝，在地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线。
她忽然觉得，外面那些风风雨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无论多晚，总有一盏灯，有一个人，有一碗温着的粥，在等着。
这就够了。 (?︶?).?.:*?
而外间，刘峰听着里间渐渐平息的细微动静，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文件上，那上面是“老柴”今天傍晚给他的，关于李国华更致命的材料——涉及几年前一桩被压下的、与境外不当接触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