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秋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为了冲击一个含金量极高的国际摄影比赛，她连续熬了几个大夜，白天还要处理日常工作和“寻光计划”的推进。
咖啡当水喝，饭点永远错过，胃早就发出了抗议的隐痛，但她没当回事，以为扛一扛就过去了。
直到这天晚上，她独自在工作室对着电脑筛选参赛作品时，腹部猛地一阵绞痛，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她捂着肚子蜷缩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呼吸都带着颤。
之前那点隐隐作痛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没事……趴一会儿就好……”她试图安慰自己，但疼痛越来越剧烈，伴随着一阵阵恶心。
强撑着摸到手机，手指发抖地按下了120。
“喂……您好，我需要救护车……”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址是……”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难熬。
剧痛和孤独感将她淹没，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坚不摧。
就在她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上救护车时，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迷迷糊糊地摸出来，看到屏幕上跳动着“路障（永久性脑残版）”。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划开了接听。
“喂？”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你声音怎么了？”
“我在……救护车上。”她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肚子……疼。”
“什么？！你怎么了？路知言的声音陡然拔高，“哪家医院？！说话！”
叶庭秋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旁边的医护人员见状，接过电话，语速飞快地报出了医院名称。
等到叶庭秋在急诊室被挂上输液瓶，诊断为急性肠胃炎，药物开始起效，疼痛稍稍缓解时，她昏沉的意识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冲到了床边。
路知言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套了件随手抓的黑色外套，拉链都没拉好。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苍白如纸的脸和插着针头的手背，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叶庭秋你是不是傻？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叶庭秋虚弱地掀开眼皮，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脸，想反驳，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疼成这样为什么不早点说？要是我没打那个电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一个人硬扛到底？”
“……不想……麻烦你。”她声音细弱，带着逞强后的委屈。
“麻烦？！”路知言被她这句话彻底点着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怕麻烦的外人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你等着，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他起身去卫生间弄湿了毛巾，回来动作有些笨拙地帮她擦拭额头和脖颈的冷汗。
冰凉的触感让叶庭秋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在药物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她意识有些模糊。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边令人安心的气息和轻柔的动作，积压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带着哭腔小声抱怨：“……可是真的好疼……”
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这样示弱，但此刻在这个男人面前，紧绷的防线彻底瓦解，露出了从未有人见过的脆弱模样。
正专注擦汗的路知言动作猛地一顿，看着她眼角滑落的泪珠，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去她的眼泪，声音不自觉地放软：“知道疼了？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折腾自己？”
叶庭秋抽噎着，抓住他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
那带着浓重鼻音的软糯娇嗔，像羽毛轻轻搔过路知言的心尖，让他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路知言……你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她继续迷迷糊糊地喃喃低语。
路知言低头，看着床上的人紧闭着眼，长睫因为不适而微微颤动，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他俯下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回应：“废话，我现在可是在刷好感度，拼命着呢。”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后半夜，叶庭秋的体温有些反复，路知言几乎没合眼，时不时探探她的额头，叫护士换药，忙前忙后。
“你怎么还不回去？”凌晨三点，叶庭秋在又一次被测量体温时醒来，忍不住问道。
“我回去然后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睡你的觉，别管我。”
“可是明天你还要上班......”
“我是老板，迟到没人敢扣我工资。”他打断她，“倒是你，明天——不，这周的工作全都给我推掉，让你助理帮你处理下。”
天快亮时，叶庭秋的状况稳定下来，人也清醒了不少。
路知言看着桌上医院提供的寡淡早餐，皱了皱眉，出去买了点新鲜水果回来。
他拿起一个橘子，坐在床边，开始剥。
那双操纵资本、签下亿万合同的手，剥起橘子来却显得有些笨拙，汁水不时溅出来，他也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把白色橘络一点点撕干净，然后掰下一瓣，递到叶庭秋嘴边。
“吃点东西，补充维生素。”
叶庭秋看着他沾着橘汁的手指，和他脸上那副“快吃，别废话”的别扭表情，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护士进来查房，看到这一幕，笑着打趣道：“小姑娘，你男朋友真细心，这一晚上忙前忙后的。现在会主动照顾人的男朋友可不多了。”
“他不是......”叶庭秋刚想解释，却被路知言塞进嘴里的橘子堵住了话。
“少说话，多休息。”路知言瞪了她一眼，但那眼神中却已没有了怒气，反而带着一丝温柔。
叶庭秋垂下眼睫，张嘴接过了那瓣橘子，清甜的汁液在口中蔓延开。
她偷偷抬眼看向路知言，发现他正专注地剥着下一瓣橘子，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