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你疯了?
颜聿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仿佛要把之前连轴转积累的所有疲惫和紧张,一次性睡穿。
身体沉得像陷进了最柔软的云里,连梦都没有一个,是那种近乎昏迷的深度睡眠。
以至于小桃早上起来,对着她房门喊了好几声“姐我上学去了!”,她都毫无反应,只在枕头上无意识地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等她终于被生物钟勉强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时,午间过分明亮的阳光已经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刺眼的光斑。
她皱着眉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11:07。
“!”
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打了个又长又深的哈欠,眼泪都逼出来一点。
居然一觉睡到中午?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看来身体和精神真的透支到了极限。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随便套了身舒适的居家服,头发随意抓了抓,也顾不上吃饭,心想能睡这么沉,大概也是因为没人打扰吧?
难得的清净。
然而,这个天真的想法在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到通知栏那一长串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提醒时,瞬间粉碎。
未接来电:郁思恩(63)
微信消息:郁思恩(99 )
最新一条短信(系统自动回复):【我在忙,稍后回你。】——这条冷冰冰的自动回复,竟然回复了郁思恩六十多条?!
颜聿盯着屏幕,一时有些愣神。63个未接来电……他是从几点开始打的?她下意识点开最近的通话记录,最早的一个是早上七点半。也就是说,在她沉入梦乡的这几个小时里,他几乎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
“他打了这么多电话……”颜聿喃喃自语,心里浮起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都没说……直接来找我吗?”
按照郁思恩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且惯于掌控的行事风格,打这么多电话找不到人,他应该会……
这个念头刚闪过,家门就被她拉开了。
门外,正对门邻居那位以脾气火爆、得理不饶人着称的大姨,双手叉腰,脸色铁青地杵在那里,显然“恭候”多时了。
“哎哟!你可算出来了!”
大姨一看到颜聿,嗓门瞬间拔高,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你!你男朋友,一大早的,在咱们这栋楼、这个小区里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转悠,挨家挨户打听你!咣咣敲你家门敲了有半个钟头!我孙子早上好不容易睡着,硬是被他给吵醒了,哭得哇哇的!你说你这叫什么事儿!”
颜聿被这劈头盖脸一顿吼弄得有点懵,随即脸“腾”地一下红了,是尴尬,是羞恼,也是无奈。
果然……他真干了。
还“满世界找我”?“挨家挨户打听”?颜聿简直想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不是,阿姨,您误会了。”
她连忙摆手,试图解释,声音都因为尴尬而有些发紧,“那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是我…算了不重要,可能他是有急事找我,真对不起,打扰您和宝宝休息了,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是男朋友?”
大姨狐疑地上下打量她,显然不信,但看她态度还算诚恳,脸色稍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管他是谁!再有下次,我可报警告他扰民了!”
说完,又狠狠瞪了颜聿一眼,才骂骂咧咧地转身回了自己家。
颜聿站在门口,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颊。
郁思恩……你真是个……神经病啊…
这下好了,她在邻居眼里,恐怕已经成了个“有个被疯子打听、还因此扰民”的奇怪女人了。
以后出门真要“社死”了!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想杀人的心情,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回拨了郁思恩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颜聿?!”
郁思恩的声音立刻从那头传来,带着明显的急切、担忧,以及一种如释重负:“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吓死我了!你再不接电话,我都要联系开锁公司破门而入了!你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出什么事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语气是罕见的失了一贯冷静的慌张。
颜聿听着他这毫不作伪的焦急,心里那点火气莫名消了一点,但羞耻感更盛。
她没好气地对着电话低吼:“你才怎么回事!郁思恩你神经病啊!打那么多电话就算了,你还跑我家来砸门?还满小区打听我?你搞什么啊!现在全小区都知道有个疯子在找我!我以后还要不要在这片混了?!”
她越说越气,声音都拔高了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郁思恩的声音重新传来,恢复了平稳,甚至……带上了一点极轻的笑意?
“我错了。”
他认错认得干脆:“我也是着急。怕你出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你现在在家吗?我过去找你,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别!”颜聿想也没想就拒绝。
“你可千万别再来了!我求你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就在小区外面,找个地方说!”
她可不敢再让他踏进小区半径五百米范围内。
“好。”郁思恩似乎低笑了一声:“我在你家小区东门对面的便利店门口。穿灰色卫衣。”
“等着!”颜聿说完,不等他回复,立刻挂了电话,像是怕他反悔又找上来。
她转身回屋,飞快地换掉居家服,套了件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抓起手机和钥匙,“砰”地关上门,几乎是跑着冲下了楼。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
她快步走到东门,一眼就看到了便利店屋檐下那个身影。
郁思恩果然穿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下身是条百搭的黑色休闲裤,脚上一双看不出牌子的白色板鞋。
没戴眼镜,头发看起来也是随意抓了抓,几缕碎发搭在额前。
整个人褪去了平日西装革履时的精英感和疏离感,显得格外……清爽,甚至有点难得的少年气。
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阳光下显得线条柔和。
颜聿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因为刚才的小跑还有些微喘,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和羞恼:“喂!”
郁思恩闻声抬头,看到她,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收起手机,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确认她看起来没事,然后……嘴角的弧度控制不住地扩大,竟然“噗嗤”一下,低低地笑出了声。
“???”颜聿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更来气了:“你笑什么?真疯了?”
她甚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郁思恩止住笑,但眼底的笑意依旧清晰。
他看着颜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带着点……愉悦?
“我没疯。”
他说:“我是觉得高兴。”
在颜聿更加疑惑的目光中,他补充道:“至少,你没觉得我这样是变态,或者……更讨厌我,你只是觉得我疯了,吵到邻居了。”
他这话说得,竟然有几分……庆幸?
颜聿被他这清奇的脑回路弄得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的。”
知道是“疯了”,不是“变态”,所以值得高兴?
郁思恩不以为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
他忽然上前一步,指了指便利店旁边巷子口停着的一辆……半新不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二八大杠自行车?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语气自然,仿佛有意无意的提及了“今天天气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