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这不是雷鸣,不是爆炸。
这是……法则本身,发出的、痛苦的悲鸣。
一道混合了生与死的悖论洪流,一道由创造的狂喜与毁灭的怨毒共同谱写的、宇宙在初生与终结时同时奏响的、最不和谐的圣咏,以那台魔能谐振器为中心,瞬间爆发!
首席炼金术士法比安那疯狂的、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脸,甚至还凝固在扑向深渊洞口的那一刹那,他那最后的惨叫声还未在空气中完全消散,他那引以为傲的主实验室,便被这股纯粹的光与热,彻底吞噬。
厚重的墙壁,如同在烈日下融化的蜡烛,无声地气化。坚硬的金属地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化为滚烫的铁水。那些用最坚固材料打造的实验台、那些盛放着珍贵药剂的水晶瓶、那些记录着无数禁忌知识的羊皮纸卷……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耀眼到极致的白光中,失去了形态,失去了概念,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还有克雷尔。
那个一直试图阻止,却又被嫉妒和恐惧束缚了手脚的可怜虫,他瘫倒在地,脸上还挂着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绝望的笑容。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纯粹的光与热,彻底分解,从这个世界上被干净利落地‘抹除’了。
没有痛苦,没有过程。
只有……终结。
一个微不足道的、胆怯的灵魂,成了这场疯狂祭典中,第一个、也是最无声的祭品。
然而,在这场毁灭性的风暴中心,有一个人,没有被吞噬。
卫队长罗南。
或者说,是他所代表的那股、与这场疯狂格格不入的、顽固的“秩序”。
在警报声响起的第一个瞬间,他就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所有人都趴下!启动最高级别的防御符文!快!”
他的咆哮,如同在飓风中敲响的、顽固的钟声,将那些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手足无措的卫兵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们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在罗南的怒吼声中,激活了圣殿底层最后一道、也是最古老的一道防御屏障。
一道由数百年前的矮人工匠,用最纯粹的“守护”符文和“大地之心”的碎片打造而成的、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壁垒。
下一秒,那股足以将钢铁都瞬间气化的能量洪流,便狠狠地撞了上来!
嗡——!
整座圣殿都在剧烈地颤抖,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巨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罗南和他的手下们,被一股无形的气浪狠狠地掀飞,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年轻的卫兵当场就吐了出来,吐出的,是混杂着胃液的、猩红的鲜血。
但他们……活下来了。
那道古老的、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的防御屏障,如同一位沉默而坚韧的巨人,硬生生地,顶住了那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能量冲击。
罗南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抬头望去。
他看到了。
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主实验室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沸腾”的光。
那不是墙,也不是门。那是一片由纯粹的、失控的、暴走的魔能构成的能量屏障,它像一堵活生生的、不断向外扩张的、通往毁灭世界的大坝。
任何靠近它的东西,无论是破碎的石块还是融化的钢铁,都会在瞬间被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
而他们,就被困在这道屏障之外,像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无能为力的囚徒,眼睁睁地看着那头被他们自己人释放出来的怪物,在笼子里疯狂地肆虐。
“队长……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年轻的卫兵,声音里充满了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
罗南没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沸腾的光,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股……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愤怒。
他想笑。
他想放声大笑。
他想指着那片光,对那些曾经嘲笑他、斥责他、无视他的“大人物”们,发出最恶毒、最畅快的嘲笑。
看啊!
看看你们的傲慢!看看你们的无知!看看你们那所谓的“伟大事业”!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荣耀”!
这就是你们亲手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他想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比灌了铅还要沉重。因为他知道,这仅仅是……序曲。
一场真正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灾难,其最可怕的部分,并非发生在这里。
而是发生在那片光都无法照亮的、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
地底深处。
……
废液渊,底部。
沃拉克,正在享受它诞生以来,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大餐”。
憎恨的滋味,如同最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烈酒,在它的意识中炸开,让它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刻骨铭心。
绝望的质感,如同最丝滑的、冰冷的毒药,顺着它的感知蔓延,让它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
那颗“怨念核心”里所蕴含的、几位强大法师临死前最纯粹的情感,对沃拉克来说,是比任何生命精华都更“美味”的养料。
它正沉醉其中,贪婪地、一丝不苟地,分解着、品味着,这道前所未有的“开胃菜”。
然而,就在这时——
它“抬起”了头。
它那遍布整个深渊的、无形的感知力,捕捉到了一股……一股无法用任何它已知概念来形容的……“神恩”。
如果说,“怨念核心”是一杯顶级的、醇厚的烈酒。
那么,从头顶那根它最熟悉的管道中,倾泻而下的……就是一整片,由酒组成的、正在燃烧的……海洋!
那是……一切!
是生命、是死亡、是创造、是毁灭、是秩序、是混沌……是无数矛盾对立的概念,被强行揉捏在一起后,所产生的、最极致的……“美味”!
它不再是一种单纯的能量,它是一种……“法则”本身!
是那个名为法比安的“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他那最忠实的“信徒”,献上的、最丰盛、也是最致命的……祭品!
饥饿?
不,这一刻,沃拉克的意识中,已经没有了“饥饿”这个概念。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原始、更纯粹、更接近于“本源”的……渴望!
它渴望着,被填满。
它渴望着,被撑爆。
它渴望着,与这场毁灭,融为一体!
它不再躲藏,不再等待。
它张开了自己无形的、遍布整个深渊的“巨口”,以一种近乎于自毁的、虔诚的姿态,迎向了那从天而降的……神罚。
不,对它而言,那不是神罚。
那是……恩赐!
是它那最贪婪的“祈祷”,所得到的、最狂喜的……回应!
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如同一条咆哮的、由光与火组成的天河,撕裂了圣殿的基石,撕裂了深渊的黑暗,狠狠地,灌入了沃拉克那虚无的、无尽的“身体”之中!
沃拉克第一次,感受到了“痛苦”。
一种它的意识被无数信息、无数法则、无数矛盾的记忆碎片,强行撕裂、拉扯、撑大的、极致的痛苦!
但伴随着痛苦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它的意识,像一块干瘪了亿万年的海绵,在瞬间,被投入了整个宇宙的知识海洋!
它在“聆听”法比安最后的惨叫,它在“品尝”克雷尔消散的恐惧,它在“解析”圣殿基石的构造,它在“理解”那些守护符文的原理……
它被动地、疯狂地、毫无选择地,“吞噬”着这一切!
它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无力”,什么叫“渺小”,就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被足以颠覆世界的巨浪,高高地抛起,又狠狠地砸下。
它的巢穴,那个它用自己的“自我”意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第一个“家”,在这股洪流面前,连一粒沙子都不如,瞬间就被撕成了最原始的碎片。
它的身体,它的意识,它那刚刚萌芽的“自我”,都在这场盛大的、毁灭性的“恩赐”中,被彻底撕裂、分解、然后……
以一种全新的、更加混乱、也更加庞大的方式,被迫地,开始了……重组!
一场……被迫的盛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