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一步三回头目光要黏在沈聿琛背影上的吴衣云，苏小妍站在廊下，看着檐下滴落的雨水。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沈聿琛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今日，是何用意？”
苏小妍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漆黑的夜空，轻轻一笑，答非所问。
“少帅觉得，吴同学如何？”
沈聿琛沉默片刻，冷声道。
“无关之人。”
苏小妍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
“无关之人么？”
她现在可以确定，只怕有些人，并不甘心只做个无关之人。
廊下的雨声淅沥，敲在青石板上，更显得夜色沉寂。
苏小妍的呢喃话音刚落下，身后沈聿琛的气息，似乎凝滞了一瞬。
随即，他沉稳的脚步不疾不徐地靠近她，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一步步地将她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之下。
苏小妍没有回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沈聿琛那股熟悉的带着雪松与烟草气息的凛冽味道逼近，将她周身环绕。
她背脊微微僵直，握在袖中的指尖悄然收紧。
沈聿琛停在她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衣衫下透出的体温。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站着，沉默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伸出手，修长而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的身体相贴，他们之间的动作极尽暧昧，仿佛情人间的狎昵。
可沈聿琛的眼底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视线里翻涌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被冒犯后的愠怒。
“苏小妍！”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微醺的酒意。
“你如今，是越发会揣摩人心，玩弄手段了！”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下颌细腻的肌肤，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威压的掌控意味。
苏小妍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凉，以及那下面隐隐跳动的脉搏。
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怯懦，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在廊下昏暗的光线里，像浸了寒星的古井。
“少帅此言何意？”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仿佛此刻被困于方寸之地，受制于人的并非自己。
“我邀好友小聚，何来玩弄手段？”
“好友？”
沈聿琛嗤笑一声，拇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下唇，给她带来一阵战栗。
“吴衣云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剥了我的军装！
你将她引来，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还敢说无意？”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目光锐利如刀，试图割开她所有的伪装。
“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激怒林晚晴？
还是……想借另一个女人的存在，来试探我的底线？
嗯？”
他最后一个尾音上扬，带着危险的气息。
苏小妍的心跳无法抑制地加速，被他圈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男人强烈的存在感，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她知道，此刻她绝不能露怯。
苏小妍微微偏头，避开他过于灼人的视线，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自嘲，几分凉薄。
“少帅未免太高看我了。
我不过是这督军府里一个无足轻重，连自己夫君寝居何处都无法过问的人，又有何本事去试探少帅的底线？”
她抬起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仿佛能直透他的心。
“至于吴衣云如何看少帅，那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难道少帅是觉得，我苏小妍落魄至此，还需靠拉拢旁人，来固宠不成？”
“固宠？”
沈聿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眼底寒意更盛。
“你苏小妍何时在意过这个？”
“我是不在意！”
苏小妍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所以，少帅又何必在意我今日之举？
莫非……你是在担心林小姐知晓后，会与少帅闹脾气？”
沈聿琛眸色骤然一沉，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
两人的目光交锋，在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电光火石在碰撞。
连雨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半晌，沈聿琛忽然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一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军装袖口，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
“苏小妍，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冰冷的警告。
“也记住，无论你耍什么花样，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说完，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最终他转身，大步融入廊外的雨幕之中。
苏小妍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抬手，轻轻抚过方才被他捏过的下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力度和温度。
她望着空荡荡的廊口，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
身份？
她自然记得！
正是因为这身份，她才更要在这泥潭里，挣出一条生路来。
改变不了？
她苏小妍偏要试试！
沈督军的雷霆震怒，甚至直接下令，让沈聿琛必须确保由江老师来辅导苏小妍备战大赛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林晚晴的耳中。
林晚晴当场便摔碎了一个乾隆年间的粉彩瓷杯。
“她苏小妍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江老师亲自辅导？”
林晚晴气得浑身发抖，姣好的面容因嫉妒而微微扭曲。
“聿琛哥哥呢？沈督军这样逼迫他，难道他就真的应下了？”
来报的下人战战兢兢地回话道。
“少帅……少帅似乎并未直接反驳督军！
但……但听闻少帅回去后，立刻动用了一些关系，花重金，特意从沪上请来了那位刚从法兰西游学归来的着名设计师，薇薇安女士！
让她来……来专门指导小姐您！”
林晚晴一愣，随即，狂喜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冲散了所有愤怒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