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弯腰捡起地上的纸条，手指一捏，纸就碎成了粉末。他看都没看内容，转身就走。
两条腿迈得稳而有力，每一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直奔炼丹峰。
路上遇到几个弟子，原本有说有笑，正想打招呼，可一看到林小满那张冷得像结了冰的脸，顿时像被吓住一样，话也说不出，头一低，慌忙让到路边，匆匆走开。
他知道有人在盯着他。
也知道这张纸不是警告，而是催命符。
但他不能停。龙血果和千年冰髓都贴身带着，一个放在左胸口袋，一个在右。一个烫手，一个冰人，他顾不上这些。
到了炼丹室门口，两个外门弟子守在两边。见他来了，其中一个上前点头：“林师兄，护丹令批好了，三号房空着，阵法昨晚刚检查过。”
林小满轻轻点头，低低应了声“嗯”，抬手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四面墙刷着防火符纹，地上刻着地火引脉阵，中间摆着一座青铜丹炉，三足两耳，炉口刻着云雷纹。他伸手摸了摸炉壁，凉的——说明还没点火。
他取出玉匣，打开看了一眼。龙血果红得发紫，表面有细密裂纹，像是随时会炸开。千年冰髓静静躺着，泛着微弱蓝光，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
他合上盖子，放在炉边。
转身走到地火阵眼处，蹲下查看。三个主节点都在，符文完整，表面泛着淡红色灵光。他缓缓注入一丝灵力，就像往湖里扔了颗小石子，阵眼微微震动，这是正常反应。
可当他打出启动印诀时，地火突然跳了一下。
窜出的火焰颜色不对。不是纯红，也不是金黄，而是泛着青黑，像烧了脏东西。火苗一蹿一落，节奏乱了。第二次点火，火刚冒头就灭了。第三次，火是起来了，但只撑了三秒，又塌了。
林小满站起身，眼神变了。
这不是故障。
是有人动了手脚。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地脉。地火通道在他意识中展开，像一张网。他顺着主脉往回查，很快发现三处异常——西北角的节点被人混进了阴属性灵石粉；东南角的阵纹被重画过，偏了半寸；正下方的主引槽里，有一股外来灵力在游走，不强，却一直在干扰火流方向。
动手的人懂行。
不是乱来，是精准设局。等你点火时，火性一乱，炸炉只是迟早的事。
他睁开眼，嘴角冷笑。
血影门的手，伸得太长了。
连天剑门的炼丹室都能插手？
他没出去抓人。现在翻脸，对方可能还有后招。万一屋顶埋了爆裂符，或者供气管里有毒雾，打草惊蛇只会更糟。
他盘膝坐下，左手按在戒指上。
仙府开了条缝，一股气息透出。不是灵力，而是一门古老的控火术，叫《玄炎诀》。这是他在仙府炼丹失败一百次后，才从传承石碑里挖出来的秘法，能用自己的灵力强行接管外部火源。
双手结印，灵力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冲向掌心，再压向地火阵眼。
灵力一碰火脉，立刻被反弹。
那股阴力察觉入侵，猛地反扑。林小满肩膀一震，喉头一甜，但他咬牙撑住，硬是把灵力推进去三寸。
火焰渐渐稳定下来，不再乱跳，颜色也从青黑转为炽热的红色。炉底温度回升，丹炉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额头冒汗，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但他知道还没完。
那股阴力没消失，退到了阵眼深处，像条蛇藏进洞里。只要他松劲，立刻就会反扑。
他左手不动，右手缓缓抬起，指向丹炉。
印诀再变。
“燃！”
地火轰然升腾，这次是正常的金红色。炉壁发烫，隐约飘出药香。龙血果和千年冰髓同时浮起，离开玉匣。
他控制两者缓缓靠近。
龙血果裂开一条缝，一滴赤色汁液渗出。千年冰髓化出一丝寒流，在空中拉出银线。两股力量一接触，空气微微扭曲。
第一道融合，成了。
他松了半口气。
就在这时，左手突然一麻。
戒指震了一下。
仙府传来警兆。
不是危险，是提醒——界源珠动了。
他心头一紧。
这珠子平时安静得很，只有空间异动或大劫降临时才会反应。
现在它动了，说明什么？
他没时间多想，右手继续控药，左手悄悄摸进袖中，握住界源珠。
珠子温热，还在跳，像心跳。
他皱眉。
难道刚才那一波地火冲击，触动了什么？
他用神识扫了一圈炼丹室，没发现异常。屋顶、墙壁、地面都正常。门外两个弟子也站着没动。
一切如常。
可他不信。
越是看起来没事，越有问题。
他收回神识，继续盯炉。
龙血果汁和寒流正缓慢缠绕，形成螺旋。这是提纯的关键，差一点就会崩。
他全神贯注，灵力不断输出。
地火稳定燃烧，炉温恒定。
眼看药性就要完成第一次凝合，忽然——
指尖一凉。
不是外界传来的。
是从身体里冒出来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冲，快得吓人。他呼吸一滞，差点失神。
紧接着，眼前一闪。
不是幻觉。
是一个画面。
黑石山，雪地，一口井。
井边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穿黑袍，手里拎着一盏灯。
灯是空的，没有火。
但井里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念名字。
念的是——林小满。
他猛地甩头，画面消失。
额头上全是冷汗。
地火又晃了一下。
他立刻压下灵力，稳住火脉。
可刚才那一瞬分神，已经让药性偏移了半分。龙血果的火气压过了寒流，边缘开始发焦。
他咬牙，强行调整，重新拉回平衡。
药香再次弥漫。
他喘了口气，靠在墙上缓了缓。
刚才那是……
心魔？
不像。
心魔是挖你心里的怕。可那个画面太具体，太真实。那口井，他没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
还有那盏空灯。
为什么是空的？
他眉头紧锁，脑子里念头乱转，却想不通。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来，让他不敢深想。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发生什么，先把丹炼下去，其他事以后再说。
他慢慢坐回蒲团，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结出印诀。地火像被唤醒的猛兽，再次熊熊燃烧。丹炉嗡鸣，仿佛在诉说炼丹的艰难。林小满死死盯着炉口，心里只盼药性能顺利融合。
地火继续烧。
丹炉嗡鸣。
药性一点点融合。
他眼睛都不敢眨。
突然，界源珠又跳了一下。
比刚才更重。
像是在警告。
他抬头看向炉顶。
那里挂着一块测温玉牌，显示炉内温度。
原本稳在八千度。
可现在，数字开始往下掉。
七千九、七千八、七千五……
掉得很快。
他立刻检查地火阵。
火焰还是红的，但明显弱了。灵力传导效率下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部分。
他顺着脉络追查，终于发现问题——
在地火主脉连接处，有个微型符阵被激活了。
不是破坏，是分流。
把三成的地火力引走了。
引去哪了？
他顺着线路一查，瞳孔猛然收缩。
引向地下。
正对着一口废弃的地火井。
那是百年前封掉的老井，早就不用了。可现在，井口的封印阵正在松动。
而井底，有东西在回应地火的波动。
像……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