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还在响，林小满站在议事厅中间，右手刚从桌角移开，裂空古剑还插在地上的裂缝里，没拔出来。他没看剑，也没理冲进来的族人，只是一沉神识，接上了柳如烟在苏家后院布的监听阵。
血影门的人在三里外炸了个假阵，火光冲天，动静挺大，但柳如烟的声音更冷：“不是真攻，是调虎离山。”
林小满闭上眼，呼吸压得极低。仙府戒指的裂口又扩大了一分，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滴在青砖上，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没去擦，只问了一句：“婉儿呢？”
“一个时辰内要被转移。”柳如烟的声音断断续续，“进了闭关密室，就断所有联系。看守换了两个筑基的，禁制全开。”
林小满睁眼，眼神像冰里淬过的刀。
他刚拼死抢回三车灵矿、一堆材料，仙府快撑不住了，人也快站不稳了，结果苏家连这点时间都不给？
行。
他抬手，把最后一瓶固本丹塞进嘴里，药还没化，人已经动了。脚步虚浮，像踩在棉花上，但他没停，直奔仙府深处。
苏家后院的禁制图早被柳如烟摸透了，他边走边在脑子里过路线。半柱香换岗，七息盲区，禁制重置的瞬间，灵气会断流。这七息，就是活路。
可现在看守是两个，背靠禁制柱，传讯符就挂在腰上，稍有动静，全族都会知道。心镜阵还能破幻术，硬闯必死。
得骗。
他停在仙府角落，从戒指里翻出一株枯草——变异迷心草，能投虚影，让人神识混乱。这草本来是留着防暗杀的，现在只能赌一把。
他指尖一掐，挤出一滴血，滴在草尖。血一沾上，草叶轻轻一颤，投出一团模糊的灵光，看着像某种高阶灵药刚出土的样子。
“成不成就看这一下。”他低声说，把草塞进袖口，转身出了仙府。
夜风刮在脸上，他沿着山道往苏家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肋骨那块钝痛一阵阵往上顶，像有人拿锯子在骨头缝里来回拉。他咬着牙，硬撑着不喘粗气。
走到苏家外百丈，他停下，把迷心草扔进路边那口枯井。
草落地，灵光一闪，随即消失。
他贴着墙蹲下，等。
三息后，井口泛起微弱的灵气波动，像是有什么宝物沉在里面。
五息后，一名看守果然动了，朝井边走，手里符纸亮起探测光。
就是现在。
另一名看守盯着院门，注意力偏了半秒。林小满动了。
他没跑，也没跳，而是把裂空古剑横在身前，剑尖轻点地面，借着剑身微弱的空间波动，整个人像纸片一样滑了出去。
空间微跃，只挪了三丈，但足够他贴到屋檐下。阴影一裹，人就不见了。
他贴着墙根往前挪，心镜阵的主眼在院中高塔上，每十息扫一圈。他算着时间，等光扫过，立刻起身，几步绕到后院角门。
禁制柱就在眼前，两根石桩连着地脉，灵光流转。换岗的七息还没到，他不能碰。
他靠着墙，闭眼，神识沉进仙府，等柳如烟的信号。
“还有十二息。”柳如烟的声音像从水底传来。
他睁开眼，盯着禁制柱上的光纹。那光一明一灭，像心跳。
九息。
六息。
三息。
光纹突然一滞，整片区域灵气断流。
就是现在！
他抬手，把指尖的血混着仙府最后一丝温养魂力，抹在角门的锁链上。链子是缚神铁炼的，连着地脉，硬扯会震全院。但他这一抹，魂力渗进去，链子的灵性一软，像是睡着了。
他轻轻一掰，锁开了。
门缝刚露半尺，他侧身挤进去，直奔听雨阁。
阁门锁着，里面没灯。他贴门听，里面有呼吸声，微弱但稳定。
他抬手，剑尖轻划，一道极细的空间裂隙出现，手指探进去，从里面拨开机关。
门开了。
苏婉儿坐在桌边，手腕上缠着黑链，脸色惨白，眼皮微颤，像随时会断气。
他没叫她，只快步上前，一手扶住她肩膀，另一手把三瓶疗伤丹全塞进她嘴里。
“吃下去。”他低声说。
她没睁眼，但喉咙动了动，药咽了。
他把她扶起来，背对门，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外面可能的视线。她身体轻得吓人，像一具空壳。
他低头看她手腕上的链子，连着地脉，不能硬断。
七息盲区只剩四息。
他咬破指尖，再抹一次血，混着最后一丝仙府魂力，滴在链环接缝处。链子微微一颤，灵性再次被压。
三息。
他抬手，裂空古剑出鞘半寸，剑气凝成一线，轻轻一划。
空间裂开一道缝，刚好够两人穿过。
他搂紧苏婉儿，一步踏进裂缝。
下一瞬，他们出现在百丈外的密林里。
林小满脚一软，差点跪下，硬是靠着树干撑住。苏婉儿靠在他怀里，呼吸还是弱，但体温回来了点。
他低头看她，刚想松口气，忽然听见远处三道传讯光冲天而起。
苏家发现人没了。
追兵要来了。
他咬牙，从怀里掏出那张从断龙坡换来的残破护山大阵图碎片，往地上一拍。图上残阵亮起，短暂搅乱方圆十丈的灵气流向，制造出一片虚假的空间乱流。
果然，追兵的灵识扫过来，在乱流处顿了顿，随即转向东南。
他没等，抱起苏婉儿就往山林深处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仙府的裂口在扩大，血从指缝里不断渗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流。他感觉意识也开始发飘，像随时会断。
但他没停。
穿过一片矮林，前面是断崖，崖下雾气翻滚，看不清底。
他停下，靠在一块石头边，把苏婉儿轻轻放下，自己一屁股坐地，喘了两口。
“快了。”他低声说，伸手去摸戒指里的最后一粒固本散。
手刚碰到玉瓶，突然一顿。
戒指里，那株情牵藤的最后一片叶子，正在发黑。
他盯着那片叶子，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就在这时，苏婉儿的手指动了动，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没睁眼，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