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冰碴子往脖子里钻，陈小鱼缩在老董的三轮车斗里，看着水库结了层薄冰的边缘，哈出的白气在挡风玻璃上凝成小水珠。老董把车停在库湾的避风处，从后备箱搬下个蓝色帆布包：“今儿带你玩‘温室钓鱼’——冬库筏钓。水库深水区水温比岸边高两度，鱼都扎堆在那儿‘猫冬’，咱用筏竿钓，轻松。”
一、装备：筏竿如琴，轮线为弦
筏钓的装备透着“精巧”。老董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支1.2米的筏竿，竿身漆成银灰色，握把缠着防滑海绵：“筏竿要短，1.2米刚好，库湾窄，操作方便。竿稍是玻璃纤维的，软中带韧，鱼咬钩时‘点头’比立漂灵十倍。”轮子是小型筏轮，金属机身，线杯缠着50米2号pE线（耐磨，深水区防磨）。“主线用pE，子线得用1.5号碳线，长15厘米——筏钓子线不能长，长了信号传递慢。”
最显眼的是浮漂：一枚枣核形的筏钓漂，漂身细得像牙签，漂尾漆成荧光绿，吃铅仅1.5克。“这叫‘筏钓细尾漂’，”老董捏着漂脚调试，“深水区光线暗，细尾漂看得清；吃铅小，铅坠轻，饵料下沉慢，像活的一样。”钩子选袖钩4号（鲫鱼嘴小），铅坠是5克的橄榄形坠，用太空豆固定在子线上方。“铅坠离钩5厘米，叫‘离底钓’，鱼在水底活动时，饵料悬浮着，它一吸就进嘴。”
饵料是“双保险”：一盒红虫（用湿纸巾包着防冻），半袋“老鬼红虫鲫”（腥味商品饵）。“冬天鱼就认腥，”老董捏起条红虫，虫子在指尖扭动，“红虫是‘活招牌’，商品饵‘固味’，混合着用，鱼爱吃。”
二、选点：库湾藏暖，深潭聚鱼
“筏钓选点，专找‘深潭’。”老董指着库湾中央：“你看那片水面，没结冰，底下起码五米深——深水区水温稳定，鲫鱼、鲤鱼都爱在那儿‘抱团取暖’。”他用筏竿梢拨开水面的浮萍，露出个直径半米的亮水区，“就这儿，用打窝器定点打窝，别惊着鱼。”
打窝用“颗粒+酒米”：老董从兜里掏出个小网兜，装了半斤碎玉米和酒米，拴着绳子沉到水底。“筏钓打窝要‘少量多次’，”他说，“一次打一把，隔半小时补一次，鱼闻着味来，不会饱了就走。”
三、抛投：筏竿“轻功”，落点如绣花
第一竿抛投，陈小鱼学着老董的样子，双手握竿，轻轻一“送”——筏竿梢弯成弓形，线组“嗖”地飞出去，筏钓漂在水面晃了晃，稳稳立在钓点。“对喽，”老董点头，“筏钓抛投叫‘轻功’，不用蛮力，靠竿梢弹性把线送出去。你看这漂——”他指着荧光绿漂尾，“落点离窝点半米，刚好，鱼不敢吃窝边的饵，得让它‘主动找过来’。”
可刚抛第二竿，陈小鱼就出洋相：竿梢没控制好，线组“啪”地缠在筏竿第一节上。“你这是‘钓鱼’还是‘织毛衣’？”老董憋着笑帮他解线，“筏竿梢软，抛投时手腕别发力，像甩鞭子梢似的，轻轻一抖就行。”
四、等待：冰窟里的“耐心考”
两人坐在小马扎上，寒风卷着冰碴子打在脸上。陈小鱼搓着手，看老董从保温杯里倒出杯热茶：“筏钓最考验耐性，冬天鱼活性低，一天可能就一口。”他指着筏钓漂，“你看这漂——没口时就跟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别老盯着，容易眼花。”
果然，等了半小时，筏钓漂纹丝不动。陈小鱼刚想提竿换饵，老董突然按住他：“嘘——漂动了！”只见荧光绿漂尾轻轻向上一顶，停了两秒，又缓缓下沉半目。“是鱼！”老董压低声，“筏钓鲫鱼吃口就是这样，‘顶漂’后‘顿口’，跟蜻蜓点水似的。”
陈小鱼屏住呼吸，等漂再顶起一颗漂尾（总共顶了两目），猛地扬竿——手感轻飘飘的，像挂了片羽毛。收线一看：尾小鲫鱼，巴掌大，鳞片闪着银光，在网兜里扑腾。“开门红！”老董乐了，“筏钓小鲫鱼就爱这红虫味，比商品饵灵。”
五、高潮：深水区的“鲤鱼突袭”
上午十点，太阳从云里钻出来，水面泛起粼粼波光。陈小鱼的筏钓漂突然“黑漂”——整颗漂尾沉入水中！他条件反射般扬竿，手感像挂了块石头，鱼在水下猛冲，拉着线往深水区钻！
“是大鲤鱼！”老董抄起抄网，“别硬拉！筏钓鲤鱼劲儿大，泄力调松点！”陈小鱼赶紧拧松筏轮泄力旋钮，鱼拉着线“吱呀”出线，线杯飞速转动。突然，鱼猛地一摆尾，线轮“哗啦”出了一大截——它想跳！
“压竿！”老董喊，“筏竿梢压低点，别让它钻空子！”陈小鱼弓起筏竿，竿梢弯成漂亮的弧线。鱼跳了三次，每次都被他压回水里。五分钟后，鱼乏力了，青灰色的脊背浮出水面——好家伙，少说有三斤重，鳞片比小鲫鱼大一圈，在阳光下闪着青铜般的光泽。
老董看准时机，抄网从鱼头下方一舀，鱼进了网，尾巴还甩了他一脸水：“好你个‘库湾老滑头’，总算把你请出来了！”陈小鱼乐得直不起腰，老董抹了把脸：“笑啥？等会儿你遛鱼，说不定比我更狼狈！”
六、意外：冰碴子“偷袭”
下午换钓点，去库湾另一头钓鲤鱼。陈小鱼刚抛竿，筏钓漂还没立稳，突然“咔嚓”一声——线组被什么东西割断了！收线一看，pE主线断了三股，碳子线也磨断了。“糟了，挂底了？”老董凑过来，发现断线处有线痕，“是冰碴子！刚才太阳晒化了冰，水下有碎冰棱，割断了线。”
他重新绑线，换了段新子线：“筏钓深水区，得防冰碴、防礁石。以后抛竿前，先用竿梢探探水底，有障碍物就换地方。”陈小鱼吐了吐舌头：“您早说啊，我这线可是新买的！”老董乐了：“早说你还学个啥？钓鱼就得‘交学费’，这学费买个教训，值！”
七、收竿：筏钓的“三字经”
夕阳西下，收竿清点渔获：小鲫鱼三尾，鲤鱼一尾（三斤），还有两条麦穗鱼（老董说“送你了，熬汤补钙”）。陈小鱼数着鱼，老董在库湾边总结：“筏钓就三个字——‘轻、准、等’。轻抛竿别惊鱼，准落点别跑偏，等死口别乱提。冬天鱼难钓，但只要找对深水区，用对筏竿，总有收获。”
回程路上，陈小鱼的手冻得通红，老董递给他个暖宝宝：“下次记得戴手套，别跟这回似的，握竿都打哆嗦。”陈小鱼哈着白气：“您这筏钓也太费手了！”老董哈哈大笑：“费手？等你钓上五斤的大鲤鱼，就知道这手‘费’得值！”
到家时，母亲看见那尾大鲤鱼，眼睛一亮：“哟，这鱼真肥！清炖还是红烧？”老董系上围裙：“红烧，放把土豆，撒点辣椒，香得很。”那晚的红烧鲤鱼格外入味，鱼肉鲜嫩，土豆软糯，汤汁泡饭能吃三碗。
睡前写日记，他记下：“冬库筏钓，方知‘深水藏暖’之理。筏竿轻巧，轮线精密，细尾漂为眼，红虫为饵。小鲫顶漂，鲤鱼黑漂，冰碴割线，皆为趣谈。老董言‘轻准等’，实为筏钓心法：手轻则不惊鱼，眼准则落点佳，心等则成大鱼。库湾虽冷，鱼获暖心——此中真意，非畏难者所能得也。”
窗外，寒风还在呼啸，陈小鱼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想：下次筏钓，得带副防滑手套，再备段备用线。而老董说的“学费”，他算是懂了——钓鱼如做人，遇到挫折别慌，交点“学费”，总能学到真本事。
而这，就是筏钓最让人着迷的地方——在寒冷的深水区，用精巧的筏竿作笔，以细尾漂为墨，在冰与水的交界写下与鱼的约定。然后带着满篓的鲜香，和一身冰碴子的气息，回到烟火人间，把这份“筏钓哲学”，用到日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