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 没枪声,也没人说话,只有风刮过铁皮房的 “哗啦” 声。
而此刻的工棚里,早就炸开了锅。第八间工棚里,老郑正贴着门缝往外看,眼睛瞪得溜圆 —— 外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远处办公室的灯光,还有地上散落的手电筒光柱。
旁边一个穿破洞衬衫的劳工,胆子比较大,搓着手说:“郑哥,外面没声了,要不咱们出去看看?万一…… 万一那些人走了呢?”
“别去!” 老郑赶紧拉住他,声音压得很低,“你忘了刚才的枪声有多密?万一外面还有人没走,咱们出去就是送死!再等等,等天亮了再说!”
另一个劳工也附和:“是啊,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喊‘豹哥死了’,说不定是坤沙的人跟别人火并,咱们这些小劳工,掺和进去没好下场!”
“可…… 可我想看看岩老弟怎么样了。” 老郑皱着眉,心里很担心 —— 林宇峰之前说过要 “找机会”,现在外面这么乱,他怕林宇峰出事。
旁边的马里奥缩在角落里,抱着头说:“别管那个林宇峰了!他说不定早就跑了,或者被打死了!咱们顾好自己就行,别出去送死!”
这时候天蒙蒙亮了,林宇峰背着个旧双肩包(是从安保宿舍翻的,里面装了点压缩饼干和水),故意在地上滚了两圈,把黑色短袖和运动裤蹭得满是尘土,还抓了把泥抹在脸上,看起来狼狈又惊慌。
他揉了揉腰侧的淤青,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强装出跑不动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朝着 8 号工棚跑。
“哐当” 一声,林宇峰撞在工棚门上,门帘被撞得飞起来,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老郑正贴着门缝往外看,看到林宇峰,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岩老弟!你咋才回来?你没事吧?!”
他的手碰到林宇峰满是尘土的衣服,又摸了摸他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焦急。
林宇峰喘着粗气,扶着老郑的胳膊,声音抖得像筛糠:“郑哥…… 吓死我了!刚才我去解手,刚蹲下来就听到‘砰砰’的枪声,还有人喊‘杀人了’!
我赶紧躲到旁边的废矿车里,不敢出来,一直等到没声了,才敢偷偷摸出来……”
他故意咳嗽两声,手还在胸口拍着,假装吓得没缓过来。
马里奥坐在角落里,抬了抬眼皮,撇着嘴说:“你咋这么巧?偏偏解手的时候出事?没被流弹打着?我看你是躲起来不敢出来吧。”
他心里总觉得林宇峰不对劲,可看到林宇峰满身尘土、脸都白了的样子,又没敢多说 —— 毕竟刚才的枪声确实吓人,真躲起来也正常。
“都啥时候了还说这话!” 老郑瞪了马里奥一眼,又转向林宇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外面咋样了?那些开枪的人走了没?”
林宇峰点点头,咽了口唾沫,故意往工棚里缩了缩,好像还在怕:“走了…… 我刚才偷偷看了,外面没人了,就剩地上…… 地上躺了好些人…… 我想着咱们的证件和手机都在阿豹宿舍,就大着胆子去拿了点,你看!”
他从双肩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老郑的身份证和那部屏幕开裂的手机,递了过去。
老郑接过塑料袋,手指都在抖 —— 身份证上的照片有点模糊,却还是能看清他的脸;手机虽然屏幕裂了,按了下电源键,居然还能亮。
“我的证…… 我的手机!” 老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赶紧把证件揣进怀里,又摸了摸手机,像摸到了救命稻草,“岩老弟,谢谢你!”
旁边的劳工们也围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期待。穿破洞衬衫的劳工搓着手,小声问:“岩…… 岩兄弟,阿豹宿舍里还有其他证件不?我的证也在那儿,能不能…… 能不能帮我拿回来?”
“还有我的!我的手机里有我女儿的照片,我不想丢!” 另一个戴旧帽子的劳工也凑过来,声音里带着恳求。
林宇峰皱着眉,叹了口气:“我也想多拿点,可我去的时候太慌了,只敢翻了个布袋,拿了我和郑哥的,其他的还在阿豹宿舍里。不过现在外面没人了,你们要是敢去,说不定能找着。”
他的话刚说完,工棚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 其他工棚的人也敢出来了!
3 号工棚的一个菲国劳工,举着个破手电筒,哆哆嗦嗦地走过来,看到 8 号工棚开着门,赶紧喊:“里面有人吗?外面…… 外面的人走了没?”
“走了!” 老郑探出头,对着外面喊,“岩老弟刚从外面回来,说那些人走了,阿豹宿舍里还有咱们的证件!”
这话像颗炸弹,瞬间炸了锅!各个工棚的人都涌了出来,有龙国人、菲国人、越国人,加起来有三十多个,个个都穿着沾满尘土的衣服,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点急切。
“真的有证件?” 一个越国劳工用不太标准的中文问,手里还攥着个破旧的布包。
“俺们的手机也在那儿吗?俺手机里有俺媳妇的电话,丢了可咋整!” 一个鲁省口音的龙国劳工,急得直跺脚。
林宇峰站在工棚门口,故意往后退了退,让他们能看到自己满身的尘土:“真的在!我刚才就拿了我和郑哥的,你们快去,晚了说不定有其他人来就麻烦了!”
“走!去阿豹宿舍!”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几十多个人瞬间朝着安保宿舍的方向冲过去,有的跑,有的走,还有的扶着受伤的同伴,乱哄哄的像一群抢食的麻雀。
马里奥也跟着跑,跑之前还瞪了林宇峰一眼,好像在说 “算你运气好”。
林宇峰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就收拾你。”又揉了揉腰侧的淤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 刚才装跑的时候牵扯到伤口了。
老郑拍了拍他的肩膀:“岩老弟,你歇会儿,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找找,顺便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水。”
“别去太远,郑哥。” 林宇峰拉住他,声音压得很低,“外面还有尸体,不安全,而且…… 咱们得想想接下来咋走,总不能待在这儿。”
老郑点点头,坐回稻草堆上,叹了口气:“是啊,得走。可这荒山野岭的,咋回国啊?”
没一会儿,去抢证件的人都回来了,有的手里拿着身份证和手机,激动得直哭;
有的垂头丧气,说自己的证件没找着,可能被风吹走了,或者压在哪个角落没看见。
大家聚在 8 号工棚门口的空地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声音里满是迷茫。
“俺们现在咋办啊?没证咋回国?万一遇到巡逻的,不把俺们当偷渡的抓了?” 鲁省劳工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愁得不行。
“就是啊!” 一个菲国劳工用英语夹杂着中文说,“我家还有老婆孩子,我想回家,可我不知道路……”
就在这时,一个少了两根手指的老矿工走了过来 —— 他是龙国人,叫陈栋,在矿区待了快一年,平时话不多,却比谁都懂这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