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震推开公寓门的时候，时间刚过晚上十点。
港口那边的意外处理得比他预想中要慢，直觉告诉他今晚不对劲。像是有人故意让他晚点回来。不安的感觉在心里蔓延。他没敢再继续逗留，匆忙把手头的工作交接完成后，就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指纹锁发出“嘀”的一声轻响，门开了。客厅里一片漆黑。
秦震没开灯，他站在玄关，先听了听动静。
太静了。
静得不正常。
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阴沉的脸上。上面有一条十分钟前收到的系统推送，来自书房保险柜，三级警报。
三级。
意味着有人动了最里面的东西。
秦震的呼吸沉了下来。他收起手机，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径直走向林姝的房间。
门没锁。
他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床铺整齐，窗帘紧闭，空气里有她常用的香水味，但没有人气。
秦震在门口站了两秒，转身走向隔壁。
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拧开门把手。
江晚姝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肩膀微微发抖。听到动静，她猛地回头，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眼睛里全是惊恐。
“秦、秦先生……”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您怎么……回来了？”
秦震没回答。
他走进房间，目光扫过整个空间，“林姝呢。”他开口，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结了冰。
江晚姝的身体抖了一下：“我……我不知道……我没看到她……”
“不知道？”秦震走到她面前，停下。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阴影完全罩住了她。“我走的时候，你们俩都在家。现在她不见了，你说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江晚姝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去过……秦先生，您相信我……”
“相信你？”秦震笑了。
那笑容很短，很冷，没有任何温度。
他伸出手，捏住江晚姝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江晚姝，”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
江晚姝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我没有……”她想摇头，但下巴被死死捏住，动弹不得。
秦震松开手，像扔开一件脏东西。他转身走出客卧，走向书房。
他没开大灯，只按亮了书桌上的小灯。暖黄的光晕铺开，照亮一室寂静。
秦震走到保险柜前。
柜门紧闭，屏幕暗着，看起来一切如常。
但他知道不是。
他输入第一层密码，屏幕亮起，提示输入动态验证码。他输入，柜门弹开。
里面，上层文件还在。
中层，空了。
三本账册，全没了。
秦震盯着那个空荡荡的隔层，看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秦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那片平静彻底碎了，只剩下暴戾的、翻涌的黑暗。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调公寓今晚所有监控，从八点开始。”他的声音很稳，但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碾出来，“重点查书房门口、走廊、消防楼梯。还有林姝和江晚姝。”
挂断电话，他走到书桌后坐下，点燃一支雪茄。
烟雾升腾，模糊了他脸上冰冷的表情。
五分钟后，手机响了。
“秦总，监控调出来了。”手下的声音有些紧绷，“晚上九点二十一分，江小姐从客卧出来，在客厅停留了一分钟左右，然后走到书房门口……她用手碰了门板，大概停留了十秒，然后返回客卧。”
秦震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收紧。
“林姝呢。”
“林小姐……四点回到公寓，直接进了主卧。之后九点拍到她进入书房，没有监控拍到。但是……”
“说。”
“消防楼梯的监控显示
有一个穿着保洁工服的人从二楼推清洁车出来，坐员工电梯去了b2。身形……有点像林小姐。”
保洁？
秦震的瞳孔缩了一下。
“那个保洁人呢。”
“还在找。清洁车扔在b2垃圾站，工服和水桶都在，人不见了。另外……”手下顿了顿，“我们在二楼消防楼梯的角落里，找到了被打晕的保洁阿姨。她后脑有伤，昏迷不醒，已经送医院了。”
秦震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江晚姝碰书房门的时候，”他问，“林姝在哪儿。”
“主卧门关着，监控没拍到。但根据时间推算，她应该还在房间里。”
“应该？”秦震冷笑，“我要的是确定。”
“秦总，公寓内部的监控只有公共区域，房间里面……”
“那就去查房间！”秦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查窗户！查通风管道！查所有能进出的地方！她不可能凭空消失！”
电话那头的手下噤若寒蝉：“……是。”
秦震挂断电话，将雪茄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
他站起身，重新走回客卧。
江晚姝还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秦先生，我……”
“闭嘴。”秦震打断她，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只问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可怕。
“你碰书房门的时候，看到林姝了吗。”
江晚姝的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来：“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就是心里闷，想出来走走……我不知道书房……”
“不知道？”秦震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力道不重，但足够让她窒息。
江晚姝的眼睛瞬间睁大，双手拼命去掰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江晚姝，”秦震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朵，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她耳膜，“你是不是觉得，跟了傅承聿几年，就学会怎么算计我了？”
江晚姝的瞳孔骤然放大。
“我……”她想说话，但气管被压迫，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秦震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松开了手。
江晚姝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给你一次机会。”秦震转身，背对着她，“天亮之前，告诉我林姝去哪儿了。如果说不出来……”
他没说完。
但江晚姝听懂了。
如果说不出来，她就不用活了。
秦震走出客卧，关上门。然后拿出手机，拨通另一个号码。
“全城搜。”他说，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那种冷静底下是更深的疯狂，“找林姝。她穿着保洁工服，可能换了衣服，可能上了车。所有出城的路口都给我盯死，机场、车站、码头，一个都别放过。”
“秦总，动静会不会太大……”
“动静大？”秦震笑了，“账本丢了。你觉得，还有什么动静比这个更大？”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找到她。”秦震一字一顿，“我要活的。”
挂断电话，他走到客厅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
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负责追查的手下。
“秦总，有发现。”对方的声音很急，“我们在清河路和永宁街交界的后巷，发现了打斗痕迹。附近居民说，大概十点左右听到有女人尖叫，还有车辆急刹的声音。”
秦震的心脏猛地一沉。
“然后呢。”
“我们调了路口的监控，看到一辆银色面包车从永宁街方向冲出来，车速很快，往滨江路去了。开车的人……看不清楚脸，但身形很像林小姐。”
滨江路。
秦震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光。
“她开什么车。”
“一辆旧款银色五菱面包车，车牌被泥糊住了，看不清楚。但我们在滨江路第三个路口的地下车库发现了那辆车——被扔在b区，钥匙还插在上面。”
“人呢。”
“不见了。”手下的声音更低了些，“车库里监控被人干扰了，有十五分钟的空白。我们正在调周边所有道路监控，但……需要时间。”
秦震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
干扰监控。
换车。
计划周密，行动利落。
这绝不是临时起意。
这是一场早就策划好的……叛逃。
“秦总，”手下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怎么办？”
秦震睁开眼。
眼底那片黑暗深不见底。
“继续找。”他说，“把滨江路周边五公里内所有监控都调出来，一辆车一辆车地查。还有……”
他顿了顿。
“查傅承聿。”
“傅总？”手下有些迟疑，“他最近确实和我们有摩擦，但今晚……”
“我不管他今晚在哪儿，在干什么。”秦震打断他，“我要知道，他手底下的人今晚有什么动静。有没有人突然离开，有没有车调动，有没有……不该联系的人联系了。”
“明白了。”
“天亮之前，”秦震说，“我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