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暖阁的龙涎香混着炭火的暖意，将我绛红宫装的衣摆烘得发烫。我快步上前，双臂环住宇文护的腰，脸颊贴在他冰凉的紫袍上，声音软中带刺，笑意却未减分毫：“夫君，许久不见，可还惦记着我？”
宇文护抬手揽住我的肩，指尖摩挲着我鬓边的步摇，语气带着惯有的玩味：“皇后娘娘亲自登门，倒是比从前更黏人了。”
我仰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只剩几分执拗：“黏着夫君，才能提醒你兑现承诺啊。”我手指轻轻划过他的掌心，声音压得极低，“你曾说过，待日后大权在握，便替我除掉哥舒——这话，夫君可还记得？”
宇文护的动作一顿，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了然的冷笑：“原来你今日来，是为了这事。哥舒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你为何偏要与他过不去？”
“忠心耿耿？”我轻笑出声，挣脱他的怀抱，后退半步直视着他，“夫君忘了，那日太庙祭祀，哥舒奉你的命，在宇文毓的膳食里掺毒，事后又想嫁祸于我；还有那名厨娘，也是他派人灭口的。若不是我运气好，早已成了他刀下亡魂。”我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委屈，“更何况，他屡次对我不敬，言语羞辱，夫君难道忍心看着我受这等委屈？”
宇文护盯着我看了许久，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有权衡，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他缓步上前，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语气暧昧：“就因为这些？曼陀，你如今是皇后，身份尊贵，何必与一个下属计较？”
“这不是计较，是保命。”我抬手拍开他的手，语气坚定，“哥舒心思歹毒，又深得你信任，今日他能害我，明日便能背叛你。夫君若真心护我，便该除了这个隐患。再说，”我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如今杨忠新晋随国公，势力渐长，哥舒在军中根基不浅，若能借此事收回他的兵权，既能削弱潜在威胁，又能让我安心，岂不是一举两得？”
宇文护低笑出声，抬手将我揽入怀中，气息喷在我的耳畔：“你这小狐狸，总是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谁让你是我的曼陀。”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狠戾，“哥舒确实越发不知收敛，留着他，迟早是个麻烦。三日之后，我会让他‘意外’身故，兵权归你暗中调配，如何？”
我心中一喜，仰头吻上他的唇角，笑意盈盈：“多谢夫君。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宇文护紧紧搂着我，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心中却清明如镜——他答应除掉哥舒，并非全是为了我，更多的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而我，不过是借着他的手，除掉心腹大患，同时收回一部分兵权。
暖阁内的炭火越燃越旺，空气中弥漫着情意与算计交织的气息。我知道，这场交易，我们各取所需。但只要能除掉哥舒，我不介意暂时扮演他心中的“乖顺美人”。
三日后，暮色四合，京郊的射猎场残阳如血。哥舒奉宇文护之命前来查勘围场，一身玄甲沾着草屑，腰间佩刀寒光凛冽，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他刚走到一片松林深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谁？”哥舒猛地转身，手按刀柄，警惕地扫视四周。
树影婆娑中，几名黑衣蒙面人缓步走出，手中长刀映着残阳，杀气腾腾。哥舒瞳孔骤缩，认出为首者腰间的玄铁令牌——那是宇文护亲卫的信物。“是晋公爷的人？”他厉声质问，“晋公爷派你们来做什么？”
为首的黑衣人不答，只是挥了挥手。几人立刻蜂拥而上，长刀直刺哥舒要害。哥舒身手矫健，拔刀格挡，刀锋碰撞的铿锵声划破松林的寂静。他虽勇猛，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招招致命，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
激战中，一名黑衣人佯装不敌，故意露出破绽。哥舒急于突围，挥刀砍去，却不料被另一侧的黑衣人趁机偷袭，长刀从他后背刺入，穿透了胸膛。
“噗——”哥舒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刀刃，再抬头时，眼底满是不甘与震惊。他想不通，自己跟随宇文护多年，忠心耿耿，为何会落得这般下场。
为首的黑衣人缓缓走上前，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冷峻的脸：“哥舒大人，晋公爷说，你行事太过张扬，树敌太多，留着你，迟早会坏了他的大事。这是你的宿命。”
“宇文护……”哥舒嘶吼着，想要抬手反击，却浑身无力，最终缓缓倒在地上，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黑衣人确认他断气后，迅速处理了现场，将他的尸体拖到松林深处的枯井旁，扔了下去，又用乱石填埋，抹去了所有痕迹。
当晚，独孤府的暗卫便将消息传回。我正坐在凤仪宫的窗前，把玩着一枚赤金簪子，听着暗卫的禀报，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哥舒，你屡次三番与我为敌，今日终于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次日清晨，哥舒“失踪”的消息传遍京城。宇文护假意派人四处搜寻，却始终毫无音讯。朝堂上，有人猜测哥舒是畏罪潜逃，也有人怀疑是被仇家所杀，但终究无人敢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宇文护。
杨忠得知消息后，果然派人暗中调查，却因现场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毫无头绪，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我站在太极殿的回廊上，看着远处的宫墙，心中清楚，除掉哥舒，不仅除去了我的心腹大患，更削弱了宇文护在军中的势力，还让杨忠对宇文护多了几分忌惮。这场博弈，我又赢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