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康熙扫了眼剩下的账册，对胤礽、胤禔道：“明日起，跟着明珠去讨债。朕让他们过了好年，他们也该让国库喘口气了。”
静安不知何时停了哭，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索额图欠一百二十万，明珠欠八十万……加起来够买十万盒杏仁酥了。”
康熙摸了摸他的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这盘棋，总得有人来收拾残局。而他的儿子们，怕是还没明白，这债欠的不仅是银子，更是大清的气运。
胤礽、胤禔膝盖还在发颤，脸上却得挤出坚毅来：“儿臣遵旨。”
心里早翻了江，讨债的活计，分明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皇亲国戚、大臣勋贵，哪个不是盘根错节？真要追得急了，怕是要炸锅。
“皇阿玛，”胤礽硬着头皮开口，“只是这些人里，多是跟着您出生入死的老臣，若是逼得太紧……”
“逼得紧？”康熙冷笑一声，指着账册上的数字，“户部说有五千万两库银，可实际能拿出的不足一千万，这里面还有老四追缴回来的两千万！你们自己算算，这窟窿得用多少人的骨头才能填上？”
胤礽、胤禔倒吸一口凉气，腿肚子都转了筋。原来国库空得比脸还干净！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这回是真得跟明珠联手，不然大清的天，怕是要塌了。
“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他们异口同声，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康熙瘫坐在龙椅上，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格外刺眼：“何止是国库，吏治早就烂透了。保成、保清，你们把欠款追回来，才能稳住根基，将来才有底气整治贪腐。别让朕再失望了。”
这话扎得两人脸通红。等他们退出去，康熙望着满桌账册，只觉眼皮发沉。
满朝文武，竟不如一个傻愣愣的静安，不到半个月就把账算得清清楚楚，比户部那群蠹虫强百倍。
忽地又传来静安的哭闹：“我要回雍郡王府！要娶绘春！你说话不算话！”
康熙揉着眉心，没辙了。他先前许了愿，说算完账就送静安回去办婚礼，还给他妹妹升位份，此刻被揪着不放，只能让人把弘晖、弘春抱来：“跟静安哥哥玩会儿，爷爷给你们买糖吃。”
孩子们的嬉闹声暂时压下了哭闹，康熙却暗叹，欠款没追回，还不能放静安走。这孩子知道得太多，万一走漏风声，牵连了在江南的老四，他可没法交代。
五福晋手里攥着鸡毛掸子，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堵在甬道上像尊门神。“老九，你给我站住！”
这一声吼，震得胤禟一哆嗦。
胤禟慌忙躲到胤禩身后：“五嫂，你这是干什么？大过年的，动手动脚像话？”
“像话？”五福晋扬手就给了他一掸子，“你开花楼的时候，想过自己是皇子？把额娘气病了，不管不顾府里，你还要脸？”
鸡毛掸子抽在棉袍上，虽不疼却臊得慌。
胤禟嗷嗷叫着躲，胤禩想拦，被五福晋一鞭子抽在胳膊上：“八弟，你总纵着他胡闹，也该醒醒了！”
鞭子带着风声，胤禩只能狼狈躲闪：“五嫂，有话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五福晋越打越起劲，瞅准机会，一把薅住胤禟的头发，“让你不学好！让你气额娘！”
“啊啊啊！松手！五嫂我错了！”胤禟疼得眼泪直流，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嚣张。
胤禩看着弟弟被揪得像只斗败的公鸡，终是叹了口气：“五嫂，老九知道错了，饶了他这遭吧。”
五福晋见胤禩还杵在中间，手里的鸡毛掸子在掌心敲得噼啪响：“八弟，你要是再拦着，可别怪我不给八弟妹面子。”
胤禩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怕老九挨揍后断了财源，这些年，他府里的开销，十有八九靠老九的商铺贴补。
瞧着五福晋那副要把老九头皮掀下来的架势，再看看老九疼得扭曲的脸，终是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倒让他看清了五福晋手腕上的银镯子，八福晋送的，说是江南新打的样式。
不由想起明慧的好来，自家福晋虽也厉害，却断不会在宫门口这般撒泼，顶多关起门来用针扎小人。
“啊啊啊！五嫂你是疯了！”胤禟惨叫声刺破了宫墙。
五福晋攥着他的辫子，忽的松手又猛地一扯，活像在拔地里的萝卜。
“还敢犟？”五福晋挑眉，“郭络罗氏族产和皇庄，你还不还？”
胤禟疼得眼泪直流，却梗着脖子：“那是我凭本事弄来的……”
“凭本事抢？”五福晋又是一扯，“你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要么还回去，要么补双倍的钱，选一个！”
“我补！我补还不成！”老九的头皮像要裂开，“双倍就双倍！”
“这还差不多。”五福晋松开手，从丫鬟手里拿过纸笔，“写契约。”
胤禩在旁看着，笔尖在纸上抖得像筛糠，这辈子没写过这么憋屈的东西——“九阿哥胤禟自愿补还郭络罗氏族产差额，双倍赔付皇庄损失，正月内不得踏入青楼半步，违者由五福晋处置……”
老九摁手印时，指节都在打颤。五福晋收起契约，揣着宝贝似的塞进怀里，又踹了老九一脚：“进宫给额娘道歉去，再跟你媳妇好好说回话。”
宜妃宫里，九阿哥刚跪下，宜妃就抄起炕桌上的茶盏砸过去：“你个混账东西！要不是你五嫂替你收拾烂摊子，我这张老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五福晋在旁笑道：“额娘息怒，老九已经知错了。”笑眯眯把契约递过去，“这是他写的保证书，要是再犯，您就把这东西给皇阿玛瞧瞧。”
宜妃看了契约，脸色稍缓：“还是你懂事。往后这混小子再敢胡闹，你只管揍，打死了算我的！”
这话传到宫外，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们顿时蔫了。
谁也没想到，五福晋揍了皇子，竟还得了宜妃的夸奖。更邪门的是，皇上也说五福晋有“长嫂之风”，吓得各家宗妇都把鸡毛掸子找了出来。
一时间，京城的医馆挤满了捂着头的少爷们。有位贝勒爷被嫂嫂揍得躺了三天，见人就骂：“都怪胤禟那个丧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