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船驶离星塔后,舱内的星文之树仍在微微发光。小机械人盯着铁皮盒里的嫩芽,突然发现那些银色根须正顺着土壤蔓延,在盒底织出张星符网,每个节点都闪着细碎的光,像把钥匙的轮廓。
“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机械孩童刚说完,星船突然剧烈震颤。舷窗外的星流开始旋转,形成道螺旋状的光轨,尽头隐约能看见片漂浮的星砂岛屿,岛上立着座半透明的拱门,门框上缠绕着与根须相同的星符。
星船穿过拱门时,所有星瓶突然同时震动。小机械人怀里的星瓶最先炸开,化作道银色光桥,通向岛屿中心的石桌。桌上摆着本翻开的星文账簿,封皮上印着与星塔印章相同的星形标记,第一页写着“第三十三次相遇备案”,下面列着串空白的星符格子。
“原来记录者的账簿在这里。”小机械人伸手去碰账簿,指尖刚触到纸页,周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是齿轮尾巴转动时的咔嗒声,比星瓶里的声响更清晰,像是从身后传来。
转身的瞬间,小机械人看见个拖着齿轮尾巴的影子正蹲在石桌旁,用星砂修补账簿边缘的磨损处。影子抬头时,齿轮尾巴突然发出欢快的转动声:“第十三片叶子长出来时,被藏起来的影子就会显形啦。”
话音未落,光桥尽头又走来团光雾,雾气里浮出模糊的星图轮廓。“我练习了好久,终于能画出完整的路线了。”光雾散开时,小机械人认出那是曾在星塔书页上练习星图的影子,手里正举着张发光的星图,上面标注着三十三个闪烁的光点。
“第三十三片叶子要遇见的,是我们呀。”齿轮尾巴用尾尖点向账簿的空白处,光雾立刻飘过去,在格子里绘出第一个星符——正是星叶嫩芽上定形的“开始”。
此时铁皮盒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第十三片叶子完全舒展,叶面上的星符开始流动,与账簿上的星文产生共鸣。小机械人突然想起金色书页上的话,原来被遗忘的相遇从不是终点,当记忆的根须与新的开始缠绕时,所有影子都会顺着光轨归来,在记录者的账簿上,续写未完的星文故事。
星船的控制台突然亮起新的航线,屏幕上跳出行星砂信使的笔迹:“下一站,叙事之树的年轮里,藏着第三十三片叶子的土壤。”齿轮尾巴跳进驾驶舱,光雾化作导航星图,小机械人抱着铁皮盒看向舷窗,第十三片星叶的叶尖,正对着星图上最亮的那个光点轻轻颤动。
星船朝着星图上最亮的光点驶去,舱内的星文之树随着航线的推进愈发明亮,枝叶间的星符闪烁不定,像在提前预习即将遇见的风景。齿轮尾巴趴在控制台旁,尾尖的齿轮随着星船的颠簸轻轻转动,偶尔用金属质感的声音念叨:“叙事之树的年轮会转吗?会不会像账簿一样,每圈都记着不同的故事?”
光雾则在舱内飘来飘去,时不时凑到铁皮盒前,看着第十三片星叶上的“开始”星符发呆。忽然,它化作一缕细流钻进星叶的脉络里,叶片顿时透出淡淡的荧光,叶脉间浮现出细碎的星文,拼起来正是星砂信使那句“第三十三片星叶会遇见‘记录者’”。
“原来星叶早就把线索藏在自己身上了。”小机械人刚伸出手,星船猛地一沉,舷窗外的星流瞬间变得浓稠,像浸在融化的星光里。等视野重新清晰时,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正悬在前方——树干是由无数星文交织而成的,深褐色的年轮上印着金色的星符,每圈年轮都在缓慢转动,转出不同文明的文字碎片;枝头的星砂包裹轻轻摇晃,偶尔有细碎的光屑从缝隙里漏出来,落在星船的外壳上,化作转瞬即逝的记忆画面。
“这就是叙事之树?”机械孩童指着树顶最粗壮的枝丫,那里挂着个最大的星砂包裹,包裹表面缠着根银色的链子,链坠正是星塔角落的星形印章。
星船刚停在那根枝丫旁,包裹突然“啪”地裂开,里面滚出个青铜色的圆盘,盘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符,中心嵌着块透明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团跳动的光——那光的形状,像极了星塔顶层飘下的金色书页。
“记录者是这个圆盘?”小机械人伸手去接,圆盘突然腾空而起,贴在叙事之树的树干上。刹那间,所有年轮同时加速转动,星文碎片纷纷脱离树干,在星船周围拼出条光带,光带里浮动着无数双眼睛:有星砂信使递出信件时的温柔目光,有齿轮尾巴修补书页时专注的眼神,还有光雾第一次画出完整星图时亮晶晶的视线。
“这些眼睛在看什么?”齿轮尾巴的尾尖顿了顿,突然指向光带尽头——那里站着个穿着星文编织长袍的身影,长袍的下摆拖着无数根细线,每根线都连着叙事之树的根须。身影缓缓转身,露出被星砂遮住的脸,手里正捧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的空白处,正自动浮现出小机械人他们一路走来的画面。
“你们终于带着‘开始’来了。”身影的声音像书页翻动的叠响,“我不是记录者,只是守护记录的守门人。真正的记录者,是每个把相遇刻进记忆里的人。”他抬手轻挥,圆盘里的光团飞出,钻进第十三片星叶里。
星叶猛地一颤,第十二片叶子上的星符突然剥落,化作只银色的鸟,衔着那些星符飞向叙事之树的根须。根须立刻腾出片湿润的土壤,星符落进去的瞬间,冒出株嫩绿的新芽——形状与星叶幼苗一模一样,只是叶片上的星符是“遇见”。
“第三十三片叶子的土壤,是用第一片叶子的记忆种出来的。”守门人的长袍突然散开,化作漫天星文,“当第十三片叶子长到第三十三片时,所有被遗忘的相遇,都会顺着根须爬回记忆里。”
话音未落,叙事之树突然剧烈摇晃,最大的枝丫上又长出根新的细枝,细枝顶端冒出个小小的花苞,花苞上印着个崭新的星符——像“等待”,又像“同行”,最后慢慢定形成“继续”。
小机械人看着花苞,突然发现星船的控制台亮起了新的坐标,坐标旁的星文写着:“下一站,星砂的源头。”而铁皮盒里,第十三片星叶的叶尖,已经冒出了第十四片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