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把侗歌村的竹林浇得愈发翠绿。
侗生蹲在竹林边缘,手里拿着一根刚砍下的楠竹,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根竹子的竹节间距不均,用来编高端竹编盒容易变形。
“最近雨水太多,竹子长得太快,纤维松,做出来的活儿不扎实。”
他掏出手机,给苏晚星发了条语音,背景里能听到雨滴打在竹叶上的沙沙声。
此时的银匠村,阿峰也在犯愁。他手里拿着一批新到的银料,用试金石一划,颜色比往常浅了些。
“纯度不够,錾刻的时候容易裂。”
他跟王阿公一起坐在炉边,把银料掰成小块,“上次给纽约客户做的银冠,就因为银料不纯,返工了三次,差点耽误订单。”
王阿公叹了口气,往炉里添了块木炭:“以前银料都是我亲自去云南挑,现在订单多了,只能让供应商送,质量就没个准头。
要是联盟能有个统一的原料基地,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这话被刚好赶来的苏晚星听了个正着。
她刚从青禾村过来,青少年实训班的孩子们正在为景区做小订单,却因为竹编原料不够,只能停工。
“王阿公,阿峰,你们说的正是我这次来的目的。”苏晚星拿出一张地图,铺在银匠铺的工作台上。
“联盟已经讨论过了,打算建‘联合原料基地’。
侗歌村出竹林,建竹编原料培育基地;银匠村对接云南银矿,建银料提纯点;阿依村出闲置土地,建绣线种植基地;岔口村负责运输;青禾村联系农科院,提供技术支持。
这样原料统一标准、统一采购,大家就不用再担心质量问题了。”
陆承宇拿着摄像机,把地图上的规划拍了下来,镜头扫过阿峰和王阿公舒展的眉头,又转向窗外。
阿美正拿着小银片,在阳光下琢磨錾刻纹样,眼里满是专注。
当天下午,联盟五个村的代表在侗歌村开了筹建会。
村支书们围着地图,你一言我一语地提建议:
侗生说:“竹林要分区域种植,选三年生的楠竹,纤维最结实,还要种点早竹,解决淡季原料问题。”
阿依说:“绣线要用纯天然染料,我们村有种蓝草,能染出靛蓝色,比化学染料环保,客户也喜欢。”
阿杰拍着胸脯:“运输包在我们村,我改装几辆货车,加保温层,银料、绣线运输不会出问题。”
小宇的王老师补充:“农科院的专家下周就来,帮我们测土壤,制定种植和培育方案。”
唯一的问题是资金。
原料基地初期需要50万,五个村凑了20万,还差30万。
“要不我跟李建明说说,看他能不能帮忙?”阿峰提议。
苏晚星却摇了摇头:“这次我们试试自己解决,联盟的事,得靠我们自己的力量。”
她拿出手机,打开联盟的线上店铺,“我们可以搞个‘原料基地众筹’,卖‘匠心认养券’。
认养一棵竹子,送竹编小礼物;认养一份银料,送银饰小样;认养一块绣田,送绣品体验课。”
众筹方案一推出,反响远超预期。
上海的采购商刘女士一次性认养了100棵竹子,留言说“支持非遗原料标准化”。
纽约的华人商会认养了50份银料,还推荐给了当地的华人社团。
甚至之前参加过联盟大赛的游客,也纷纷认养,短短三天,就凑齐了30万。
王阿公拿着众筹名单,激动地说:“没想到这么多人支持我们,我们更要把基地建好,不辜负大家的信任。”
四月初,联合原料基地正式动工。
五个村的村民都来帮忙。
银匠村的人帮着建银料提纯点的厂房,阿依村的人种蓝草,侗歌村的人修剪竹林,岔口村的人修运输路,青禾村的人跟着农科院专家测土壤。
青少年实训班的孩子们也没闲着,阿美帮着捡银料碎屑(可以重新熔铸),阿木帮着采蓝草,双胞胎姐妹帮着捆竹苗,小石头和阿牛帮着搬工具,孩子们的笑声在基地里回荡。
与此同时,青少年实训班接到了第一个正式订单。
为当地景区做500个“迷你非遗挂件”,每个挂件包含一小块银饰、一小片彝绣和一小段竹编,要刻上景区的logo。
孩子们分成五个小组,每组负责100个,阿峰、阿依、侗生他们轮流来指导。
阿美组负责银饰部分,刚开始阿美錾刻景区logo总歪,急得快哭了。
王阿公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手腕要稳,眼睛盯着錾子尖,力度均匀,就像写毛笔字一样,慢慢来。”
阿美跟着练了一下午,终于能刻出整齐的logo,她举着银片给王阿公看,眼里闪着光:“阿公,您看!我刻好了!”
阿木组负责彝绣部分,阿木不小心把绣线弄混了,靛蓝色和天蓝色缠在一起。
阿依没有批评他,而是教他用蓝草重新染线:“你看,蓝草加石灰水,染出来是靛蓝;加明矾,就是天蓝,以后你就知道怎么区分了。”
阿木跟着染线,虽然手上沾了染料,却笑得开心,他说:“原来绣线是这么做的,比买的有意思多了。”
侗生组的双胞胎姐妹编竹编时,总把竹丝编错顺序。
侗生没直接说答案,而是拿了根绳子,教她们编“十字结”:“先把一根竹丝当‘经’,一根当‘纬’,经不动,纬绕着经走,就像走迷宫一样。”
姐妹俩很快学会了,编出的竹编又整齐又结实。
订单完成那天,孩子们捧着500个挂件送到景区。
景区负责人验收时,忍不住赞叹:“比我们预想的还好!这些孩子真是好样的!”
拿到第一笔收入(每个孩子分到200元)时,阿美说要给王阿公买新的錾子,阿木说要给妈妈买新的绣针,双胞胎姐妹说要给奶奶买新的竹椅,孩子们的心意比钱更珍贵。
五月中旬,联合原料基地第一期完工。
银料提纯点能保证999纯银的稳定供应,绣线种植基地的蓝草长势喜人,竹林基地划分了“培育区”和“采摘区”,运输路也通了。
阿峰用新提纯的银料做了一套银冠,錾刻时没有一点裂纹,他笑着说:“以后再也不用怕银料有问题了!”
侗生用三年生的楠竹编了一个竹编箱,轻便又结实,上海的采购商当场订了100个。
月底,联盟和黔东南职业技术学院合作的“非遗创新实验室”正式成立。
阿峰和学院的老师一起,尝试用3d打印做银饰蜡模,再手工錾刻,既提高了效率,又保留了手工的温度。
第一批3d打印蜡模做的银饰,在网上预售就卖了300件。
阿峰拿着新做的银饰,对王阿公说:“阿公,我们的银饰也能跟上时代了!”王阿公摸着银饰上的纹路,点点头:“好,好,既要守老手艺,也要学新东西,这样才能走得远。”
苏晚星和陆承宇站在原料基地的竹林旁,看着村民们和孩子们忙碌的身影。
王阿公在教阿美做银冠,阿依在教姑娘们染绣线,侗生在教村民们修剪竹子,阿杰在检修运输货车,小宇在给孩子们讲竹林的生态知识。
陆承宇的摄像机不停工作,他说:“这些画面要是剪进《非遗里的乡村》,肯定能打动很多人。”
苏晚星点点头,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联盟的成长鼓掌。
她知道,原料基地和青少年订单,只是联盟发展的又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机遇等着他们,但只要这群人同心协力,匠心传承,就会一直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