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红色光晕笼罩着观测室。黄嫣能感受到叶哲掌心传来的温度，她的睫毛在他手心里轻轻颤动。他腰侧的肌肉因为紧张而绷得很紧，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她蜷缩在图书馆角落偷看他的背影，此刻却被他整个圈在怀里。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变得很快。 穹顶闭合的机械声突然停滞，月光从最后一道缝隙漏进来，正好照亮叶哲喉结上那颗淡色的小痣。黄嫣盯着那颗痣出神，和记忆里的位置分毫不差。 “别怕。”叶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依旧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 黄嫣轻轻点头，发梢擦过他的下巴。她试着放松身体，不再抗拒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隔着衣料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还有比自己略快的脉搏。 控制面板的警示灯不停闪烁，红光映在两人脸上。叶哲稍微松开手臂，但右手仍护在她背后。“可能是系统过热触发了安全机制。” 黄嫣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控制台。各种指示灯乱成一团，主屏幕显示着错误代码。“需要联系维修人员吗？” 叶哲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亮他蹙起的眉头。“没有信号。观测室的屏蔽效果太好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清晰的敲门声。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设备检修组的。” 叶哲立即回应：“有两个人被困了。” “稍等，我们正在检查外部控制系统。”门外的人提高声音，“穹顶卡在了闭合位置，应急系统也出了点问题。” 黄嫣感觉到叶哲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待在原地。他朝着门的方向移动两步，“需要多久能修复？” “不好说。”门外传来工具碰撞的声响，“这套系统已经运行十多年了，很多零件都老化了。上个月就建议更换穹顶驱动装置，但预算一直没批下来。” 黄嫣注意到叶哲的背脊微微绷直。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没事。”她轻声说，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他身边。 门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工程师的惊呼。“小心！往后退！” 叶哲立刻把黄嫣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整个观测室轻微震动了一下，随后彻底安静下来。 “好了好了，暂时稳定住了。”工程师的声音带着喘息，“你们千万别碰任何设备，等我们手动打开安全锁。” 红光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应急照明。黄嫣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近得能看清叶哲眼底映出的自己。 她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轻轻撞上望远镜支架。叶哲伸手扶住支架，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微微向前倾身。 “抱歉。”黄嫣感觉脸颊发烫，幸好光线足够昏暗。 叶哲没有立即收回手，而是仔细打量她的表情。“吓到了？” “有点。”她老实承认，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不过更担心设备损坏。” 门外传来工程师的喊话：“我们需要去拿专用工具，大概二十分钟回来。你们保持通讯设备畅通，有紧急情况按墙上的红色警报器。” 脚步声逐渐远去。观测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哲率先走向控制台，检查了几个关键指示灯。“主要功能都关闭了，应该不会有进一步危险。” 黄嫣跟着走过去，站在他身侧观察屏幕。“上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记录显示是半年前。”叶哲调出维护日志，“但只是常规保养。工程师说得对，这套系统确实该更新了。” 他转身时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黄嫣没有立即移开手，叶哲也没有。 “十年前就是这样。”黄嫣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每次接近你，我都会紧张得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 叶哲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应急灯的光线柔和了他惯常的严肃表情。 “现在呢？”他问。 黄嫣深吸一口气，主动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现在我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总是避开我的触碰。” 她能感觉到他脉搏突然加快。这个发现让她勇气倍增。 “复读那年冬天，有次在图书馆，我递给你热奶茶时故意碰了你的手。”黄嫣继续说，手指微微收紧，“你立即缩回手，奶茶都洒了。” 叶哲沉默片刻，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那天我刚帮陈叔搬完花肥，手上都是泥土。” “不是因为罗薇？” 他摇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的指节。“从来都不是因为她。” 观测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其他游客的声音。黄嫣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叶哲握得很稳。 “工程师应该快回来了。”她小声说。 叶哲却没有放开的意思。“让他们等一会儿。” 他带着她走到观测室中央，那里月光最明亮。“记得毕业前那天晚上吗？我本来要约你来这里的。” 黄嫣点头。那天她等了一整夜，但他始终没出现。 “我提前来调试设备，想给你看刚才那个星象。”叶哲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碰到罗薇来找东西，她说毕业前有句话必须告诉我。” 黄嫣感觉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十年来第一次听他主动提起那天。 “她说了什么？” “她说谢谢我那些蒲公英，然后祝我高考顺利。”叶哲轻轻摇头，“就这些。但我因此错过了和你的约定。” 黄嫣突然明白了他当时的回避。不是出于留恋，而是因为遗憾。 远处传来工具碰撞的声响，工程师们正在返回。叶哲终于松开她的手，但目光始终没有移开。 “等出去后，”他说，“我带你去个更好的观星地点。” 黄嫣微笑起来。这时她注意到控制面板上有个小灯突然变绿，紧接着穹顶传来轻微的机械声响。 “系统在自动恢复。”她指着逐渐亮起的屏幕。 叶哲立即上前检查，手指快速操作着控制界面。“安全锁解除了，但是手动模式。”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工程师大声提醒：“我们要开门了，请退到安全区域！” 黄嫣最后看了一眼应急灯下的叶哲，他正专注地操作控制台，侧脸在光影中格外清晰。 门打开的瞬间，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工程师站在门口招手，“没事了，出来吧。” 但两个人都没有立即移动。叶哲完成最后一步操作，整个观测室的灯光恢复正常。他转向黄嫣，伸出手。 “走吧。”他说，掌心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