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山投的文章,最后终于得到了大儒文鸿煊的赏识,经文鸿煊引荐,张庆山的几篇行文,到了礼部侍郎手中。
因为有着文鸿煊的推荐,后又经过礼部的人筛选之后,将张庆山与其他几个人的公卷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本有心暗中帮助一下张庆山,可是派出去留意张庆山的人传回话来,说张庆山得了万山书院山长的赏识,近来经常出入诗会,已在寒门学子之间小有名气。
皇帝突然就想着静观其变,他也想看看,要是没有他的插手,张庆山凭借自己的努力,到底能不能走到御前。
他觉得,能生出来那么聪慧的四个孩子的人,总不会是个草包,张庆山的能力,兴许比他预期的还要好上不少。
他已经老了,张庆山若是真的是个可用之才,可以趁着他还有精力的时候,将其好好培养起来,未来可以好好辅佐太子。
太子不懂得收敛锋芒,这些年来,太子与世家之间的矛盾早就已经不可调和,世家是不会容许太子就这么平安等着继位的。
张庆山出身寒门,培养起来了,将会成为太子的得力助手。
皇帝将礼部送上来的几篇公卷都看了看,文章确实都写的很漂亮,也都算得上是言之有物。
在几张公卷里面看见了张庆山的名字的时候,皇帝很是欣慰,他果然没有看错张庆山,哪怕他并没有暗中给他提供帮助,他的公卷,照样投到了御前。
张庆山写的文章,是就如今的均田制来写的,文章阐述了均田制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天下连年战乱,导致人口不足,大片土地无人耕作。
所以先帝和当今制定均田制,是十分圣明的,但是如今大周民富力强,如今的人口早已不是先帝时可比。
现今许多地方,随着人口增加,成丁逐渐无田可分,而经过之前分地,其实只要是没有经过什么重大变故的人家,家里其实都是有不少口分田的。
所以张庆山建议,均田制可以慢慢废除,由各地县令责令里长村长核查,确定村里是否家家有田可耕。
日后不再直接将地分给成丁,而是根据实际情况,查明无地之人因何失地之后,将地分给无地的流民,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增加治下人口,百姓也可安居乐业。
皇帝看了文章之后,连呼几声好,虽然文章里面提出来的举措,未必真的就适合推广,但是这只是文章,只要言之有物即可。
况且,均田制一事,中书令陈直其实已经多次和皇帝提起过,皇帝也清楚这均田制已经到了变革的时候。
但是这是因为他们一直身处朝堂,熟悉各地的民情,才有此疑虑,张庆山还只是个府学的学生,就也已经看到了这均田制的弊端。
单是这一点,就已是难得。
因此几日后的大朝会,皇帝将张庆山的文章单独拿了出来,称赞有赐见解,当为国之栋梁。
这下子,朝臣全都揣度起来了皇帝的心思,他们当然不会觉得一个乡下的穷举子会和皇帝扯上什么联系。
于是全都猜起来了这背后的深意,就有人凑到陈直身边问道:“陈大人,您觉得陛下今日大朝会所言,是意欲何为?”
陈直本就有意推进均田制改革,那文章刚好历陈了如今均田制的弊端,还给出了一些改革的举措。
见有人问他陛下的意思,他自然乐的顺水推舟:“陛下的心思,自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揣度的。
只是那文章通篇力陈均田制的弊端,想来是说到了陛下的心坎里面,你们也知道,我与陛下多次商议过均田制改革的办法,只是朝中一直有人反对。
或许那篇文章,只是给了陛下一个旧事重提的理由。”
这个原因,自然是有的,皇帝要做什么事情,当然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单纯的想要提携谁,他只是想给人提个醒。
如今连一个还未入仕的学生都看到了均田制的弊端,你们要是再装聋作哑,只怕是有些德不配位。
当然,陈直猜得到皇帝的这个想法,有的人想的却要更深一些。
尤其是那些世家出身的人,此时就有几个大人凑在一起,在商议这件事情。
“陛下今日看似是要再次提起均田制变革一事儿,其实本意还是有意抬高寒门,打压我们这些世家。”
“那个张庆山也是运气好,刚好出身寒门,论的还是均田制一事,时间出现的刚刚好。
这番看似是抬举一个寒门学子,其实还是为了将均田制一事旧事重提,顺便借着这张庆山的身份来敲打一下我们这些人家,不要那么多小动作。”
“先帝起事之时,多赖我们世家相助,如今天下才太平多少年,就觉得我们这些世家碍眼,想要兔死狗烹了?”
“慎言,你当心隔墙有耳,当今可不是什么好性的,我们如今虽能与皇家相制衡,可难保就不会有一天,再也容不下我们这些人,我们还是该谨言慎行一些的好。”
……
不管这些大人到底是怎么猜测的,张庆山到底是跟着沾了光,因为皇帝在大朝会上亲口称赞的那一句国之栋梁,通榜之上终于有了张庆山的名字。
排在第十二名,别看这个名次算不上靠前,可看了前二十名的名单就知道,能排进前二十名的,那都得有些来头,要么就是世家倾力培养的子弟,要么就是出身国子监。
张庆山的名字排在第十二名,看起来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是又无人敢提出什么质问。
毕竟有陛下那一句国之栋梁在前,不管进士科上张庆山的试卷答成什么样子,主考官都得将他的试卷一同拿到御前过目。
单就这一点,就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
欧阳山长本以为这件事情传扬开来之后,张庆山会再次心浮气躁。
殊不知他现在压力山大,得了陛下的一声赞,要是进士科考了个稀烂,他这辈子怕就只能做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他何止不敢飘,他现在只能比之前更加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