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看着这些冲出来的乡勇,看着年过半百,骑着瘦马,拿着长枪手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张灵。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有想过直接将张灵给斩杀了。
但是此人在本地名声甚好,又是至孝之人。
光是这一点,马超就不敢轻易动他。
马超本身的名声就不咋的。
拜韩遂为父的事情,当时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自然也少不了阴谋论,说他起兵便是为了逼死亲生父亲,认韩遂为父。
想到韩遂和马腾也曾有过过节,许多人还加上了认贼作父。
‘孝’这个字就是压在马超头上的一座大山。
一个难以洗掉的污点。
为此对于那些不忠不义不孝之人,他都是要跳出来第一个指责。
如今跟随杨浩,南征北战。
总算是在百姓当中建立起一些口碑。
如今也很少有人再继续拿马超认韩遂做父的事情出来说事。
可是不拿出来并不代表没有。
若是今天他马超杀了这位以孝闻名的大孝子张灵。
那么他的事情必然会被翻出来,那时候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
什么见不得别人孝顺,这才愤而杀了张灵。
能编排多少种版本他都不敢想象。
更何况张灵此人在百姓有难之时收容了他们,现在若是杀了,必然要引起民愤。
这里可是有好几万人,难不成全杀了。
他下这个命令,人民军的战士也不可能会去执行。
看着这干巴老头,马超只觉得头大,非常大。
简直就是一根筋,两头堵了。
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打又打不得,不打他还恶心人。
眼看着干巴老头骑着瘦马,发起了无畏的死亡冲锋。
马超的火气也上来了。
一拽缰绳,胯下千里驹嘶吼一声,高高扬起前蹄。
马超手中长枪直指张灵。
大喝一声。
“呔,来将通名!”
老头一愣,下意识的勒住缰绳。
虽然他已经打算发起决死冲锋,但是礼不可废。
孔孟之道,圣贤之礼,还是要遵守的。
当即勒住缰绳,想要开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下张灵,字明睿,陈留人士,在家侍奉老母三十余年……’
这好像气势太弱了点。
就在张灵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马超的话时,剑拔弩张的场面就这样突然冷了下来。
原本那些准备跟着张灵这位恩公一同赴死的乡勇,看到张灵冲锋。
热血已经上涌,准备用命完成人生当中的高光时刻。
可是突然张灵停了下来,就这样撑着脑袋开始想如何回答马超的问题。
场面一下子就变得很尴尬。
那些举着长枪准备冲锋的百姓,顿住了脚步,上也不是,退回来也不是。
互相观望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张灵这才想到如何回答。
轻咳一声,似乎想让自己的气势显得更足一些,大着嗓门说道。
“某家陈留张灵,来将通名?!”
马超再度勒紧缰绳,胯下骏马嘶吼出声。
声如洪钟一般的喊道。
“西凉‘锦马超’是也!”
“你乃一介书生,某家生平最敬重读书之人,尤其先生更是至孝之人,某家更是敬重,为何在此纠集乡勇阻挡我军去路?”
张灵一愣,他原本想着以一死成全心中大义,应了孟子的舍生而取义。
可是眼前之人似乎并非是不讲道理之人,虽然孔武有力,但是对读书人似乎颇为尊重。
他知道若是真的开打,这些人全部一起上也只是送死而已。
但是若是能以口舌之利,将眼前这位人民军的大将说服,让他弃暗投明,岂不是功德一件。
“将军可知孔孟之道,天命转移之说,如今大魏承袭大汉乃是天命转移,天命所归,尔等不知天命,妄图谋反,实乃大逆不道之罪,若是将军能够顺应天命,弃暗投明归顺大魏,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马超都愣了,就小老头是真傻还是假傻。
居然跟自己扯什么天命。
如今的形势还看不清吗?人民军一路势如破竹,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曹魏哪还有什么天命。
只是这老头文绉绉的,一时间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反驳,便听到身旁的马岱忽然出声说道。
“孔子曰;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大魏无道无德,致使百姓生灵涂炭,先生身后之百姓便可为证,否则这些安居乐业的百姓,何苦要到先生土城当中寻求庇护。”
“先生精通孔孟之道,必然知晓孟子也曾说过: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即为民,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我人民军总政委在出山之时便曾言,人民乃是国家之主人,岂不是正合孔孟之道。”
马超惊愕的看着马岱。
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背着他偷偷读书了。
好像在徐州的时候,马岱就经常和羊庚混在一起。
当时他也没多注意。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背着他跟羊庚学习起来了。
现在小嘴巴拉巴拉说得头头是道。
忽然马超感到了些许危机之感。
张灵一愣,原本以为这些人全都是粗鄙武夫,只要搬出孔孟之道便能够将其镇住。
没想到这军中竟然有高人,所论之道竟然让他哑口无言。
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如今老夫身为大魏子民,在国家危难之际,为国捐躯乃是本分之事,今日一战老夫自知不敌,但是却也无惧生死,今日便要以死明志!”
说罢就要打马冲锋,只见马岱抱拳拱手施了一礼。
张灵立即愣住缰绳,抱拳还礼。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决死冲锋再次被打断。
“先生此言差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是阶层之划分,而非阶级之划分,例如我军之中,将军与士兵职责不同,权责不同,便要划分出来,将军指挥士兵,将军负责指挥,士兵负责作战,但是阶级相同,在我军当中将军与士兵同吃同住,互为亲密同志,乃是志同道合之人,没有将军欺压士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