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虎站在山丘山,手里拿着望远镜看着远处乱糟糟的曹魏队伍。
二十万大军走得是毫无章法可言。
运送粮草辎重的和部曲混在一起。
一群人边走边聊,甚至还有人在队列当中打闹。
如此多人的大规模行军,竟然没有派出斥候出去侦查,也没有先锋开路。
那感觉不像是大军在行军,更像是一群老百姓在迁徙。
远远看去,一大群人挤做一大团,在缓缓的移动。
魏虎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
这曹魏未免也太不把这些家奴部曲当人了,二十万人马,就算战斗力再差,多少也派个将军指挥一下,也不会如同现在这般乱哄哄的。
眼看着这群家奴部曲毫无防备的一头扎进包围圈,而毫不自知。
山林当中已经埋伏了五万人民军与七万赤卫队。
魏虎手中的红旗如一道灼热的闪电,舞动着劈开了沉闷的午后。
埋伏的人民军如同从地底涌出的怒涛,瞬间冲向了那团缓慢蠕动的巨大“蚁群”。
起初,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家奴部曲们茫然地看着从山林中冲出来的军队,许多人甚至停下了脚步,伸着脖子张望,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直到雪亮的刀锋劈开第一排人的胸膛,温热的鲜血溅在同伴麻木的脸上,凄厉的惨叫才如同瘟疫般炸开,迅速蔓延。
“人民军,是人民军!快跑啊!”
混乱如同巨石投入泥潭,激起的只有绝望的涟漪。
然而,这场混乱很快显露出其可恨的一面。
一个穿着稍好些绸衫、头目模样的部曲,在最初的惊慌后,竟不是组织抵抗或逃命。
而是红着眼,一刀砍翻了旁边一个推着粮车挡了他路的民夫,嘶吼道。
“滚开!贱骨头!别挡着某家的路!”
他眼睛猛然瞧见民夫怀里死死的抱着的包裹,低下身子一把抢过,撕开一看是些不值钱的干饼。
愤恨地啐了一口,扔在地上。
而后东张西望的寻找生路逃命。
另一个方向,几个原本走在队伍边缘的部曲,眼见人民军冲来,竟凶相毕露,转身挥舞着棍棒刀枪。
但是他们不是冲向人民军,而是砸向队伍中那些更弱小的同伴,试图从人堆里“开”出一条血路。
他们平日欺压良善的做派,在此刻暴露无遗。
一个瘦弱的少年被粗暴地推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只脚踩踏。
胸腔塌陷,嘴里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而他刚才还和推他的人分食过一块干粮。
本质上来说,这些人就是地痞流氓。
手里的武器面对良善之人时锋利无比,一旦碰到硬茬,立即就软了下来。
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恐惧死亡,因为在这些人的世界里,只有自私自利。
没有任何他在乎的人或事,更不要提什么能够为之牺牲的信仰了。
一切都是以自己为最优先,这些人所谓的兄弟情义,只是在一起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罢了。
“别挡老子道!”
“滚!都给老子滚开!”
自私、残忍、暴戾……
平日里对百姓的欺压,此刻在死亡威胁下,淋漓尽致地施加在了更弱者身上。
他们可怜,因为他们也是被权贵驱使的牲口。
他们可恨,因为他们手中的一点点微末权力,全用在了欺凌比他们更无助的人身上。
人民军战士也遇到了诡异而可悲的抵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部曲,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眼神浑浊,嘴里反复念叨着。
“我……我是曹府的人,你们这些泥腿子,敢动我……”
他或许在乡里凭借着主家的名头横行惯了,直到被长枪刺穿胸膛,脸上还凝固着那种扭曲的、虚张声势的凶狠。
人民军战士一刀劈翻一个试图抢夺马匹逃跑的壮硕部曲。
看着对方腰间挂着的几个明显是抢来的、沾着血的女人首饰,心头一阵恶心。
他怒吼道。
“跪地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投降的浪潮开始席卷。
大部分家奴部曲早已被吓破了胆,他们丢下武器,十分熟练地跪伏在地,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经过训练一般。
他们的脸上混杂着恐惧、麻木,还有一丝终于不用再挣扎的解脱。
其中不少人,在片刻之前,还是对同伴挥舞屠刀的恶徒。
魏虎走下战场,靴子踩在混着血水和粮食的泥泞里,发出噗嗤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粪便的气味。
伤者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他看到那个被头目砍翻的民夫,蜷缩着死在粮车旁,眼睛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也看到那个抢掠首饰的壮硕部曲,尸体扭曲地趴着,腰间那些廉价的金属于夕阳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魏虎在一具年轻的尸体前停下。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面容稚嫩,甚至有些清秀。
但他手中死死攥着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明显不属于他的、绣着鸳鸯的荷包。
荷包上沾满了泥点和血污。
不知是良家妇女还是他姐姐或是母亲的。
但是大概率是哪家被糟蹋的良家妇女的荷包。
因为魏虎太知道这些比兵痞还更加可恶的家奴部曲。
副将走过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将军,清点完毕。斩首约两万余人,俘虏逾十七万。我军伤亡不足五百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
“俘虏中……发现不少人都携带着抢来的财物。”
魏虎沉默地看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
他们卑微,他们顺从,但他们骨子里被豢养出的恶,并不会因为一场败仗就立刻消失。
放他们回家?
其中一些人,回到乡里以后恐怕依旧是欺压良善的恶奴。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泥土和人性复杂气味的风灌入肺腑。
“传令,救治伤员,掩埋所有死者。”
而后魏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的俘虏,不由得感觉到有几分头痛。
想了想,不对呀。
自己是武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政委的事情。
当即下令道。
“收缴所有私藏的财物,登记造册,将俘虏押送许都严加看管,至于如何处置他们,还是交由政委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