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纯顾不得身体上的病重,挣扎着起身,吩咐道。
“快集结大军,掉头追!”
曹仁心疼的看着自家弟弟,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子和,为兄先率领大军追击杨浩,你在后面慢慢赶来,现在你的身体不能再受颠簸之苦了。”
曹纯眼神坚毅,态度十分坚决的道。
“兄长,不必担忧,某家虽然无法骑马,也可乘坐马车前行,我军一刻也不能在耽误了,某家已经猜到了杨浩的谋划……”
曹纯的身体太过虚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平复了良久,这才止住咳嗽,继续说道。
“杨浩丢掉后方,不惜以身犯险,孤军深入,他的真正目标不是许都,而是军屯区,某在樊城、襄阳见识过杨浩开展的农会,发展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如今他是想故技重施,在军屯区开展农会,那些军户本就对上交军粮的比例颇为不满,若是经过杨浩的挑唆,说不定真的会反。”
贾诩此时冷汗也从鬓角流出。
“快,立即下令大军开拔!”
他可太知道军屯区的重要性了,那可是曹操亲自握在手里,最重要的底牌之一。
曹操的钱粮,税收其实收不上来多少。
世家豪族隐瞒人口土地,面对各州的世家豪族,为了统一大业,曹操只能暂时妥协,睁只眼闭只眼,能收多少算多少。
可是收上来的那点钱粮,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一统天下。
因此曹操才会去搞军屯制,所谓的军户,其实和种田的佃户区别不大,甚至说还要更惨一些。
因为兵力不足的时候,也会让军户去战场上充当炮灰。
军屯制保证了曹操的军粮的供给,也是曹操重要的底气。
如果杨浩将军屯区给策反,前线大军的粮草补给就要完全看世家豪族的脸色。
以那些人的贪婪,只怕会趁机狮子大开口的索要好处。
曹操也会因此更加受制于世家豪族。
这是曹操这位一代枭雄绝对难以容忍的。
他可以为了天下暂时妥协,但是绝不能让世家豪族控制沦为傀儡。
所以军屯区千万不能有失!
曹军在曹纯的严令之下,开始疯狂赶路。
这支成分复杂的军队,在超高强度的行军中,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
曹军还好,知道曹纯治军苛刻,向来是说一不二,赏罚分明,即使心里不满,也只能憋着。
但是三万的士族军团可不一样。
短短两天时间,士族军团已经生出强烈的不满情绪。
这些士族军团的各层军官,本就是各个世家的子弟,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表达对曹纯的不满。
甚至有人直接表示,每天只会按照正常的行军的速度,只走三十里地,多一步都不走。
曹纯听到消息,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他与曹仁坐在马车上,曹纯指着铺在地板上的舆图说道。
“杨浩大军现在已经抵达许都周围,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每天至少要走七十里,现在这些酒囊饭袋,居然每天只想走三十里,照这个速度,等我军赶到,只怕军屯已经改成了农会!为什么杨浩的军队走得,这些人就走不得!”
曹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每天三十里确实已经是正常的行军速度,其实也无可指责。
可是现在事关重大,关系到曹操的根基,曹仁将心一横说道。
“看来某家只有杀鸡儆猴了。”
曹纯咳嗽几声道。
“兄长不必为难,就说是某的军令,一切责任都往某身上推,反正某也命不久矣,那些世家也拿某无可奈何。”
曹仁没有说话,只是默认了曹纯的说法。
一个快死的人得罪世家豪族,自然无所谓。
况且曹纯的执念太深,说不得要杀多少世家豪族的公子哥,这锅他是真有点不敢背。
曹仁立即叫来了曹纯的亲卫队,开始对拒不执行军令的世家公子动手。
一连杀了六个,这才将士族军团给震慑住。
同时也将曹军心头那点不满给压了下去。
部队开始快速的强行军,每天以五六十里的速度向着杨浩方向奔袭。
曹纯虽然还不满意大军的速度,可这已经是极限,再逼迫下去只怕士兵会发生哗变。
那就得不偿失了。
……
军屯区。
西小营。
天色泛起微光。
还未到上工时间,突然。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的警铃声毫无预兆地炸响,打破西小营的寂静。
这铜铃挂在屯子口的了望塔上。
用一根手腕粗的麻绳吊着,寻常日子里,那口铜铃连风都吹不响。
只有三种时候才会摇响它。
一、是有流窜的盗贼强盗闯屯偷粮或牲口。
二、是屯里走水,要召集大家来救火。
三、是……敌袭。
茅屋的门被打开,一名穿着单衣的汉子走了出来。
直勾勾地盯着了望塔的方向。
紧接着,更多的门被推开,睡眼惺忪的军户们涌出来,将老人小孩和女人留在家里。
“咋了?咋了这是?”
有人眼神迷离,带着没睡醒的懵逼。
“是警铃!是进贼了?还是走水了?”
“看了望塔,是屯司马在上面摇铃,准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那座两丈高的土塔。
塔顶上,一个衣衫凌乱的人,正拼尽全力拽着麻绳。
铜铃在他手里疯狂摆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平时高高在上,嚣张跋扈的屯司马,此刻却像疯了一样,连嗓子都喊劈了。
“敌袭,敌袭!”
结果他自己的声音被警铃盖住,其他人根本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
他本是起来放水,习惯性的爬上了望塔,如同皇帝一般,扫视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结果意外的让他发现一队手持武器的人马,正快速往屯子里来。
这些人武器铠甲齐全,行动整齐迅速。
根本不像是寻常的盗匪,在军队里待过的屯司马,立即判断出这必然是正规军队。
他这才疯了一般的摇响警铃,大声叫喊。
陈五站在家门口,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心里早就激动万分。
他知道。
来了。他们来了。
那位看到自己苦难的先生来拯救他了。
因为太过激动,此时他的拳头已经握得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