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的纹路，往日里明亮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雾，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飘忽：“我现在，是真的摸不透他的底细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翻云覆雨、搅动朝局的本事。”
话落，宋霁她垂眸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那股茫然与失落，像细密的雨丝，缠得人透不过气。
辰平王见她这般失魂模样，眉头拧了拧，往后退了两步，靴底碾过地面的声响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辰平王他沉声道：“如今局势不明，最稳妥的法子，便是以最坏的结果做打算！”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沉稳，试图将宋霁从混沌中拉回。
可宋霁像是没听见这话，目光依旧落在案上，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剩凉薄：“我真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第一个该死的，不就是我这个公主么？”
宋霁她说着，随手翻开案上一本摊开的诗集，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墨迹，却没看进去一个字。
辰平王走到靠墙的书柜前，指尖漫无目的地划过一排排书脊，目光却落在宋霁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这话如何说起？”
“你想啊，”宋霁抬眼，眼底满是无奈，“若是他真有那翻云覆雨的本事，成功掌权了，第一个要杀的人，难道不是我？毕竟这些年，我使唤他、磋磨他，他心里哪能没有怨气？可若是他没成功，败了……那在旁人眼里，我就是那个养虎为患、引火烧身的蠢货。”
她合上书，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满是认命的无可奈何：“所以啊，不管怎么算，我的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辰平王指尖一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泛黄的《战国策》，却没有翻开，只是垂眸看着书封上模糊的字迹，沉声道：“公主不必如此灰心。眼下局势虽不明朗，但他若真要动手，也需顾忌朝野非议——你毕竟是皇室血脉，他若刚掌权便动你，难免落人口实，说他残暴嗜杀。”
宋霁闻言，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底的自嘲更甚：“皇叔，您还是太乐观了。这些年我与他周旋，比谁都清楚他的性子。他看似温顺隐忍，实则心狠手辣，一旦握住实权，哪里还会在意什么朝野非议？至于皇室血脉……在权力面前，不过是块随时能丢弃的幌子罢了。”
宋霁她顿了顿，指尖再次落在案上的书页上，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更何况，这些年我为了牵制他，暗中做的那些事，若被他翻出来，足够他给我安上十余个谋逆的罪名，到时候谁还会替我说话？”
窗外的日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棂的光影移到了宋霁的裙摆上，却没能给她带来半分暖意。
辰平王走到她对面坐下，将《战国策》放在桌案上，语气凝重：“话虽如此，但我们也并非毫无准备。我暗中联络了几位忠于皇室的老臣，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至少能保你暂时安全，退守北方。”
“退守江南？”宋霁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却又很快黯淡下去，“皇叔，您觉得他会给我退守北方的机会吗？他若真能翻云覆雨，必定会在掌权第一时间控制京城，封锁所有出城通道。到时候，我们连王府的大门都未必能出去。”她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茶，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再说，就算真能逃到北方，那又如何？我一个被朝廷通缉的‘罪臣’，难道要在北方苟延残喘一辈子？”
辰平王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中也泛起一阵无力。他知道宋霁说的是实情，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那依你之见，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总不能坐以待毙。”
宋霁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窗外庭院里的那株石榴树上。六月正是石榴花开得最盛的时候，火红的花朵缀满枝头，热烈得有些刺眼。她轻声道：“依我之见，眼下我们先暗中观察他的动向，同时尽快查清他暗中培植的势力究竟有多少。若他真有异动，我们再想对策也不迟。”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眼底的失落渐渐被一丝坚定取代：“反正最坏的结果我已经想过了，也没什么好怕的。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那我宁愿死”
辰平王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心中稍稍安定了些。他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去安排人彻查探他的底细，有消息了立刻告诉你。”说罢，他起身便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