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立于辰平王府的书房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的纹路,这块是当初与周珩安共同赢下的那块。
他缓缓抬眼,原本温润的目光此刻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郑重,连声音都比平日沉了几分:“皇叔,我总觉得,周珩安要行动了。”
话音落时,堂外传来几声蝉鸣,更衬得屋内寂静。宋霁继续道:“这半月来,我暗中派人盯着漕运码头——您也知道,那是扬州水路咽喉,往来商货、官粮都打那儿过。可近几日,周珩安手下的人总在码头附近晃悠,有时装作卸货的脚夫,有时混在茶寮里盯梢,昨日甚至有人偷偷丈量码头的石阶宽度,行踪实在可疑。”
辰平王他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只是这消息非同小可,牵扯甚广,我必须亲自带到京城,当面禀报陛下,才能彻底安心。万一书信半路出了差池,或是被人截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辰平王坐在上首的梨花木椅上,闻言眉头骤然蹙起,指节抵着桌面轻轻敲击,眼底满是疑虑:“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周珩安行事素来谨慎,你盯着他,就不怕被他察觉?”
“我有分寸。”宋霁抬眸,神色凝重地与辰平王对视,连站姿都不自觉绷紧了几分,“先前与周珩安往来时,我便察觉他言语间总留着余地,后来他也亲口承认,对我隐瞒了不少事。从那时起,我便没敢放松警惕,明里、暗地里一直派人盯着他,以及他府中人的行踪。”
辰平王听罢,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紧拳头,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堂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也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沉郁——周珩安若真在要在这扬州做些手脚,那运河周边的城市将无一幸免。
宋霁垂眸望着地面的光斑,声音里添了几分沉郁:“更要紧的是,叶霜华的死,绝对和周珩安脱不了干系。只是此事……总让我觉得有些怪怪的。”
“怪在何处?”辰平王往前倾了倾身,指尖仍抵着桌面,眉宇间的疑惑更重。他深知叶霜华与周珩安素有往来。
宋霁抬眸,目光里带着几分思索:“皇叔还记得吗?先前周珩安曾私下找过我,坦白他与叶霜华的关系——说是什么早年有过姐弟之谊,后来被抄家。可我总觉得那些话不太真实,他眼底藏着的冷意骗不了人,依我看,他心里早就想除掉叶霜华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玉佩的边缘,语气又沉了几分:“但这次叶霜华出事,我倒觉得不是他授意的。若真是他安排的,以他的性子,定会把首尾收得干干净净,可如今看来,反倒像是出了意外。”
辰平王眸色一沉,顺着她的话往下想:“你的意思是,此事另有他人插手?或是周珩安手下的人,和他意见出现了分歧,擅自动了手?”
“更可能是后者。”宋霁轻轻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这些日子我一直留意着——叶霜华死后,周珩安表面上派了人追查凶手,可实际上呢?那些人不过是在街头巷尾走了走形式,连叶霜华生前接触过的人都没仔细盘问。他对凶手的身份,根本没有真正上心去查,从头到尾,都只是做足了表面功夫。”
她抬眼看向辰平王,眼神笃定了几分:“所以我越发觉得,是他和身边的人意见出了分歧。或许他本有别的打算,没料到手下人先动了手,事已至此,只能装模作样地追查,好掩人耳目。”
辰平王听完,指节在桌面轻轻一叩,发出沉闷的声响,与堂外聒噪的蝉鸣形成对比。他抬眼看向宋霁,眼底满是沉凝:“若真是意见分歧,那周珩安身边,怕是早已生了裂隙。他手下人敢擅自对叶霜华动手,要么是背后有更大的靠山,要么是急着要达成某种目的,连他的安排都敢违背。”
宋霁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皇叔说得是。我总觉得,叶霜华的死像是个引子,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打乱周珩安的步调,又或是想把水搅浑,让我们看不清他们真正的图谋。”
“叶霜华笔记做了你多年的妻子,我觉得,你应该是了解她的。”宋霁转头看向辰平王。
“她性子倔,看尸体,她怕是自愿被杀的……”辰平王提到这件事,伤心的神色,涌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