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点点头，脚步沉稳地跟着阿桃往外走。廊下的晨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却没驱散半分心头的寒意。
宋霁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陛下登基已多年，什么信件还保存这么多年。
转过西跨院的月亮门，便闻到一阵淡淡的柴草味。阿桃上前，轻轻敲了敲屋子的门，三长两短，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门内很快传来一阵轻响，随后，一道瘦小的身影将门拉开一条缝，见是宋霁和阿桃，忙侧身让她们进来。
宋霁走进房间，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屋角那道蜷缩的身影上——是线人老郑，往日里在吏部做杂役，此刻他脸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叠得整齐的麻纸，见了宋霁，便慌忙跪下行礼：“参见公主！”
“起来吧，”宋霁抬手扶起他，声音尽量放得平和，“信呢？你且细细说来，不必慌张。”
老郑颤巍巍地将麻纸递过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公主，这是他们抄录的几句……您看，这‘以钱财换民意’，还有‘待登基后，再议盟约’，实在是……实在是骇人听闻啊！”
宋霁接过麻纸，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展开麻纸，目光落在那些潦草却清晰的字迹上，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割得她心口发疼。钱财是指铸币司的事情吗？盟约是什么………但她们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个可怕的交汇点。
宋霁立于窗前，指尖无意识攥着一方素色绢帕，指节泛白。她转过身时，声音里藏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连带着垂在肩头的发丝都轻轻晃动：“这封信的原件，如今在何处？”
问话落向侍立的老郑。老郑身着青色襕衫，鬓角已染霜，闻言立刻躬身，语气恭谨却沉稳：“回公主的话，据微臣连日查证，原件应当存于京城大理寺的档库之中。”
“你如何能确定？”宋霁眉峰骤然蹙起，那双往日里总是温和的杏眼，此刻盛满了怀疑。她向前半步，衣袂扫过案上的茶盏，发出轻响，“此事关乎重大，半点差错也容不得。”
老郑不敢抬头，只将背脊弯得更甚，一字一句解释：“公主前些日子交付的案卷，臣等初看便想着先验证真假。后来暗中调阅了同期所有相关卷宗，在铸币司安主事当年的呈报里，恰好提及了这封信的下落——说是案发后，已作为证物移交大理寺封存，至今未动过。”
晨光渐盛，照在宋霁脸上，能看见她紧绷的下颌线条。
宋霁她沉默片刻，指尖的绢帕被绞得变了形，又追问：“查探之时，可有惊动旁人？或是让什么人起了疑心？”
“公主放心。”老郑终于抬了抬眼，目光坚定，“全程都是臣挑选的亲信暗查，既没惊动大理寺的人，也没让朝中任何势力察觉风声，绝不会坏了公主的计划。”
宋霁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窗外的晨风吹进来，带着石榴花的香气，终于让她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
宋霁指尖的绢帕松了些，目光落回窗棂外的石榴枝上，晨露顺着花瓣滚落，在晨光里划出一道细亮的弧线。她沉吟片刻，声音里的颤抖已淡去，只剩几分沉凝：“京城距扬州千里，大理寺档库守卫森严，若要取信，需得万无一失的法子，只是现在不合适，等我回京吧。”
“我应该马上要回去了……”宋霁垂着眸子。
老郑垂首应道：“臣觉得公主应当提前决定，我等也能提前安排。”
宋霁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老郑垂首应道：“大理寺每月初三会清点旧档，届时档库值守会调去半数人手。若要行动，那一日是最佳时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此事需得公主示下——是派人行刺盗信，还是另有稳妥的安排？”
宋霁轻轻摇头，指尖在案上敲了敲，发出轻而脆的声响：“刺杀太过张扬，一旦失手，反而会打草惊蛇。”她抬眼看向老郑，眼底闪过一丝锐光，“你让人备一份假档，内容与铸币司安主事的卷宗分毫不差，让京中之人趁机用假档换出真卷，再将真卷悄悄送出京城。”
“是，臣明白！”老郑知晓行礼。
宋霁微微颔首，语气又沉了几分：“还有一事，你需记牢——这件事，知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还传到了我耳朵里，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请公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