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书房内静得只剩下电子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
沈清棠的指尖悬停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上方,那道在傅司寒命河中幽幽发光的蓝色痕迹,被系统精准地标注为“三十日后南极抉择”。
她的眸光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沉,对于傅司寒不久前在门外那句“再不出来就砸门拖人”的粗暴宣言,她置若罔闻。
心念一动,她调出了体内空间中那九株赎罪莲的最新生长数据。
一连串诡异的数字跳跃而出:全部九株莲蕊,已持续四十八小时精准地朝向正北方,根系对灵泉的吸收速度,更是飙升了整整三倍。
这绝非偶然,更像是一种跨越了物理距离的强烈共鸣,仿佛感应到了某种沉睡在极北之地的同源命息。
她纤长的睫毛微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一声几不可闻的自语在空旷的书房中响起:“不是重逢……是归位。”
话音未落,她已然切换界面,打开了一个加密等级堪比军用级别的通讯频道。
频道内,一个拥有七万成员的群组被瞬间激活。
她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点,一条简短却蕴含着雷霆之力的指令被群发出去:“准备出庭。”
三天后,海牙国际医疗伦理法庭外,暴雨如注,冲刷着这座庄严肃穆的建筑。
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轮椅车在法庭门口停稳,车门打开,沈清棠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缓步走了下来。
她身上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医袍,雨幕之中,那单薄的身形仿佛随时会被狂风吹散,而她那近乎透明的唇色,更添了几分病态的脆弱。
然而,当全球记者的镜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时,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眼。
那一眼,清冷、锋利,瞬间穿透了嘈杂的雨声和闪光灯的炫目,让整个场面为之一静。
“我来,不是为索赔,”她的声音不大,却通过无数个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世界,“是为宣判——伪神教,你们的人体实验,早已被判死刑,只是今天,我才来执行。”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后法庭外墙的巨型电子屏上,同步播放起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林晚在病房内猛然觉醒,双目赤红,周身迸发出非人的力量,竟一脚将特制合金地板刺穿出一个狰狞的窟窿!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无与伦比,全球直播的观看人数,在短短十秒内,瞬间破亿。
庭审现场,气氛凝重如冰。
伪神教派出的顶级律师团,言辞犀利,以“证据链不完整”和“所有患者均有精神异常史,证言不可信”为由,试图将这场世纪审判搅成一滩浑水。
他们配合默契,逻辑严密,一度让陪审团陷入了犹豫。
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坐在原告席上的沈清棠却始终面色平静,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
直到对方律师做完长达半小时的辩陈,她才不慌不忙地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中,取出一枚通体晶莹剔透的水晶U盘,轻轻插入了法庭的中央读取器。
“既然你们觉得录像和书面证据不足为信,”她缓缓开口,目光扫过对面脸色微变的律师团,“那我,就献上一份‘活体证言’。”
U盘被读取的瞬间,法庭内所有屏幕的画面骤然切换。
画面中不再是冰冷的实验室数据,而是一间弥漫着淡淡莲香的静室。
七名被伪神教列为“高阶宿主”的患者,在袅袅香气中,逐一睁开了双眼。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过往的浑浊与疯狂,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是试验品A-07,注射地点,密室gamma,时间是三年前的七月九日,执行者,是首席研究员坂田英一。”
“我是c-13,他们给我注射的血清代号‘耶梦加得’,我记得那个针管上刻着执行者代号,是‘渡鸦’。”
七名高阶宿主,用无比清晰的逻辑,亲口陈述出自己被改造的每一个细节,密室编号、注射时间、血清代号、执行者姓名,甚至连对方身上的气味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这些细节,是任何伪造的证据都无法呈现的。
而最致命的一击,来自林晚。
她被特许进入证人席,在万众瞩目之下,当庭脱下了鞋子。
她的脚尖白皙纤细,看起来与普通女孩无异。
但当她的足尖落在法庭提供的特制金属板上时,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只听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她的足尖竟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坚硬的金属板上划出了一连串复杂而诡异的符文。
那笔迹,那结构,与之前通过秘密渠道曝光的南极基地冰壁上的血色祭文,完全吻合!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法官都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
伪神教律师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法官当庭落锤,声音洪亮:“鉴于证人呈现的证据具有无可辩驳的冲击力,本庭宣布,立即成立专项调查组,对伪神教在全球范围内的所有机构进行无限制调查!”
休庭间隙,沈清棠以身体不适为由,独自进入了更衣室。
门被锁上的刹那,她立刻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她右眼的瞳孔深处,一抹常人无法察觉的流光悄然亮起。
命数眼,启动!
她的视野瞬间穿透了墙壁的阻隔,整个法庭内所有人的气运和命数轨迹,都以一种能量线的形式呈现在她眼前。
她迅速扫视全场,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坐在“中立观察员”席位上的三个人。
那三人的头顶,无一例外地浮现着一缕极细微、却带着不祥气息的金色红痕。
命数眼给出的解读清晰无比——“伪神教暗线,三日内将销毁南极基地核心密钥。”
沈清棠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能力。
她从空间中取出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的“静心兰”香囊,这兰花能放大人的潜意识,诱发梦境。
她走出售门,傅司寒立刻递过来一杯温水。
她接过水杯,指尖在杯沿不经意地轻轻一蹭,那枚香囊便被巧妙地粘在了杯壁外侧,一缕几乎无法被察觉的香气,随着水蒸气,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傅司寒宽大的西装袖口。
他待会儿,要去跟那些所谓的“中立观察员”进行例行接洽。
当晚,三名观察员在各自的酒店房间内,接连被最深沉的梦魇所困。
他们在梦中反复经历着销毁密钥失败的场景,极度的恐惧与焦虑下,竟在与国际刑警线人通电话时,无意识地泄露了密钥的真实藏匿地点。
归途的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将窗外的阴冷隔绝。
沈清棠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呼吸绵长而平稳,看起来像是彻底放松了。
但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的傅司寒,却敏锐地捕捉到,她搭在膝上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微颤抖。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手腕上,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伸手,掀开了她宽大的医袍袖口。
只见她光洁的手腕内侧,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了一道极细、却亮得惊人的金线。
那金线仿佛拥有生命,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隐隐与她体内空间深处的那片赎罪莲池,遥相呼应。
傅司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刚才在法庭上,根本不是靠证据——你是‘引’了他们的记忆。”
沈清棠没有睁眼,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几分倦意的弧度。
“我引的不是记忆……”她轻声说,“是命。”
话音刚落,车窗外,一片晶莹的六角形冰晶,悠悠然地飘落下来。
是入冬的第一片雪。
而在遥远的地球另一端,南极冰层万米之下的神秘基地内,那具与沈清棠容貌完全一致的克隆体,覆盖着薄霜的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