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河翻涌的刹那,沈清棠左瞳之中,一点金芒如星辰炸裂,瞬间照亮了她整个识海。
在她独有的命数视野里,那条本该缠绕她一生,代表着病弱与早夭的灰白命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死气,一寸寸染上通透温润的玉色。
光华流转,贵不可言。
这是命契易主,天地法则予以承认的至高征兆!
与此同时,傅司寒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仿佛万千铜钟在他颅内齐鸣。
他猛然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中划过一丝痛苦与惊骇。
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他右耳早已愈合的旧伤疤痕,缓缓滑落。
剧痛并非来自耳廓,而是源自灵魂深处!
那钟鸣般的震荡,竟是从他心口命线的最深处传来,跨越了肉身的阻隔,与沈清棠此刻的心跳,达到了诡异而完美的同频共振!
“小姐……这……这是……”陈伯老泪纵横,他颤抖着跪在地上,用一双饱经风霜的手,无比珍重地捧起那粒从残玉中滚落的种子。
种子上,一个深刻的“命”字只余半边残痕,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苍茫古意。
“这是归魂莲的‘命种’啊!百年才结一粒,传说中能种出贯通命河根基的无上灵根……可它,它怎会认您为母?”
陈伯的声音里充满了颠覆认知的惶恐。
归魂莲择主,历来看的是血脉执念的深度,老夫人执念之深,才换来这枚命种。
可现在,它却对小姐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亲近!
沈清棠缓步上前,清冷的目光落在陈伯掌心的种子上。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尖轻轻触碰那半痕“命”字。
就在触碰的瞬间,她随身空间内的灵泉毫无征兆地微微漾起一圈涟漪,一滴凝如实质的水珠竟自动穿透空间壁垒,凭空出现,精准地包裹住整颗种子,渗入其中。
嗡!命种轻轻一颤,发出一声细微的欢鸣。
沈清棠眸光微闪,心中一片雪亮。
原来如此。
这粒种子,从一开始回应的就不是母亲遗留的执念,而是她沈清棠,这条独一无二、逆天改命的全新命格!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从随身的香囊中,她倒出最后一点点归魂莲的花蕊粉末,将其与指尖凝聚的另一滴灵泉水珠混合,然后精准地滴入那块残玉的裂隙之中。
滋啦——
金色的液体再次在玉面上翻涌沸腾,这一次,浮现出的母亲虚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她的嘴唇急速开合,在一阵阵刺耳的杂音中,终于传出了几个断断续续、饱含惊惧的字眼:“棠……快逃……它……它要换主……”
话音未落,那张与沈清棠有七分相似的虚影面容骤然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要将她拖入无尽深渊!
“换主?”沈清棠看着母亲痛苦的残影,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娘,你封印的是一道死局的命,可我的命,不该由一个死人替我走。”
说罢,她指尖一凝,一滴殷红的血珠自指腹渗出。
她竟以古医门秘传的断契露心法,将自身精血化作符引,在那块滚烫的残玉表面,以血为墨,闪电般划下一道玄奥复杂的逆行纹路!
“——反契印!”
此乃古医门禁术,专为斩断血脉传承中的恶毒诅咒与枷锁而生,施术者稍有不慎,便会命格崩毁,魂飞魄散!
血印落成,沈清棠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沉入浩瀚的识海。
只见她的命河之上波涛汹涌,那座由母亲执念所化的虚影祭坛上,代表着契约核心的母亲玉印正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哀鸣,抗拒着新主的降临。
沈清棠立于命河之畔,面沉如水,不动声色。
她心念一动,空间内一株刚刚被灵泉催熟、通体漆黑、散发着寂灭气息的奇草,瞬间被炼化成一缕若有似无的雾气。
“逆命草”,此草不入丹方,不入药典,只有一个作用——专破世间一切以情感、执念为根基的命术锚定!
那缕黑雾顺着沈清棠的意念,沿着翻腾的命河逆流而上,如同一条无声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那尊玉印的底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玉印坚不可摧的表面,竟崩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紧接着,那裂缝如蛛网般蔓延,整个祭坛随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倾塌!
搅动命河的滔天巨浪,在祭坛崩塌的瞬间,归于平静。
外界,沈清棠猛地回神,只见手中的残玉骤然变得滚烫,几乎要将她的掌心灼穿!
玉面之上,原本属于母亲的虚影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金液重新凝聚而成的一行霸道古字:
“命主更迭,血契重铸。”
字迹浮现的刹那,“啪”地一声轻响,那块残玉竟从中间应声裂开,彻底碎成了两半。
而在玉坠的内里,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泛着幽蓝微光的玉芯,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威压,从那枚玉芯上扩散开来!
“别碰!”傅司寒心头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地一步上前,将沈清棠护在身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这东西给他的感觉,比他见过的任何国之重器都要危险!
然而,已经晚了。
沈清棠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枚幽蓝的玉芯。
刹那间,她左瞳的金光与玉芯的蓝芒交相辉映。
在她的命数视野中,她与傅司寒那两条本该毫无交集的命线,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拉扯、缠绕,最终交织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从此再也分不清彼此!
轰隆!
窗外,一道惊雷毫无征兆地划破天际。
庭院中,那粒被灵泉浸润过的“命种”,竟自行没入泥土之中。
转瞬间,一抹鲜嫩的绿芽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两片小小的叶子,叶脉之中,流淌着淡金色的神圣光辉。
万物,都在为新的命主献上贺礼。
沈清棠紧紧握住那枚玉芯,那幽蓝的光芒顺着她的指尖,融入她的血脉。
那感觉,不像握着一块冰冷的死物,倒像握住了一颗正在搏动的心脏。
一颗属于神,亦或是属于魔的心脏。
而现在,它的每一次跳动,都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