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凝固的绿绸裹住天地,腐叶的腥气混着潮湿的霉味往鼻腔里钻,每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刚走出矿脉的尘嚣,裤脚便被林间的露水打湿,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往上爬,夹杂着细碎的虫鸣。珍香的化身缩在我肩头,淡金衣衫上沾了层苍绿的苔藓孢子,她用指尖扫开眼前飘飞的絮状物:“道爷,这雾里全是木阴气,阳炎都透不出三尺远。”
赵虎扛着阳金锤走在最前,靴底踩在腐叶堆上,发出 “噗嗤噗嗤” 的闷响。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挥锤砸向左侧的灌木丛,锤头与枝干碰撞发出脆响,几条翠绿的蜈蚣被震落在地,瞬间钻进腐叶消失不见:“他娘的,这鬼地方的虫子比矿里的傀儡还阴损!”
我握紧掌心的天地阳心,暖流在体内缓缓流转,勉强抵御着空气中的瘴气。怀中的幽冥晶碎片烫得惊人,与森林深处的阴气遥相呼应,连带着装着水土金三枚幽冥珠的玉盒也剧烈震颤,盒壁上的朱砂符文被雾气浸得发亮。珍香突然按住我的肩头,金芒在她指尖凝聚:“道爷,前面的雾在发光!”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浓雾如被无形之手搅动,旋转处泛着淡淡的绿光,不是树叶的青翠,而是带着妖气的幽绿。我们拨开齐腰的蕨类植物往前挪动,每一步都要先试探脚下是否坚实 —— 腐叶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泥潭,稍不留神便会深陷其中。走了约莫半柱香功夫,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棵需十余人合抱的古木矗立在空地中央,树干布满龟裂的纹路,像老人干瘪的皮肤,树根在地面虬结蔓延,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绿光正从树根交汇处往外渗。
“这就是古木根部了。” 我刚掏出桃木剑,身后突然传来树叶的轻响,一道赤影踩着藤蔓从树上跃下,绿帕裹发,衣裙绣着毒虫图腾,正是苗疆巫女阿朵。她手中提着个竹篮,篮里铺着金黄的花瓣与褐色粉末,见到我们便松了口气:“张道爷!可算追上你们了!”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将竹篮递过来,“玄机子先生算到青木蛊母难对付,特意让我带了朝阳花和灭蛊粉,赶制了阳木粉!”
竹篮里的朝阳花还带着晨露,花瓣泛着金光,即便在浓雾中也格外醒目;旁边的灭蛊粉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捏一点在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灼热感。“青木蛊母藏在古木最深处,能操控蛊虫与树根,” 阿朵蹲下身摸了摸地面的根须,指尖刚触碰到便立刻缩回,“这树根被阴气浸了千年,寻常法器根本砍不断,必须用朝阳花的阳气与灭蛊粉的毒性混合,制成阳木粉撒在蛊母身上,才能让它瘫痪。这粉末可是我连夜捣的,每一勺都掺了苗疆的朱砂!”
“痴心妄想!” 阴森的笑声从树影中传来,三十多个身着绿袍的教徒突然从古木后走出,每人手中都握着根缠着藤蔓的木杖,杖头镶嵌着碧绿的虫茧。为首的教徒面色青苍,眼窝深陷,木杖往树根上一点,古木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此乃青木教圣地,木珠在古木根部,尔等取珠必中蛊!”
话音刚落,地面的虬结树根突然暴起,如无数条绿色巨蟒缠向众人,根须上的倒刺闪着寒光。同时,古木的树洞里涌出细密的虫群,竟是些指甲盖大小的绿色蛊虫 —— 它们有着透明的翅膀,口器闪着红光,正是青木蛊。赵虎怒吼着挥起阳金锤,一锤砸向最粗壮的树根,锤头与木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树根上的倒刺被砸得粉碎:“弟兄们!跟我砍了这破树!” 十几个汉子立刻举锤围上去,可刚靠近古木三丈之内,空中的青木蛊突然俯冲而下,“嗡嗡” 的虫鸣响彻林间。
一个汉子躲闪不及,被几只青木蛊钻进衣领,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下隐隐可见虫豸蠕动的痕迹,很快便红肿成鼓包:“赵队!这虫子钻肉里了!”
珍香的化身突然升空,周身爆发出朝阳阳炎,金色火焰在林间铺开一道光墙:“道爷,阿朵姐,我来挡住蛊虫!” 她俯冲而下,灵剑在手中划出圆弧,阳炎与蛊虫碰撞,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蛊虫在火焰中纷纷化为灰烬:“但虫子太多了,阳炎撑不了多久!”
为首教徒见状狂笑一声,与其余教徒一同将木杖插入地面。古木的晃动更剧,树干上突然裂开无数缝隙,更多的树根如箭般射出,缠住两个汉子的脚踝,猛地往泥潭里拖拽。青禾立刻从怀中掏出竹卦,往地上一抛,竹卦落地后自行竖立,她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印诀:“森林之灵听我号令!” 周围的蕨类植物突然疯长,缠住袭来的树根,“阿朵快撒粉!我用巫术困住它们!”
阿朵立刻掀开竹篮,将朝阳花与灭蛊粉混合的阳木粉抓在手中,指尖结出古怪的印诀:“苗疆秘术,驱邪破蛊!” 她猛地将粉末撒向古木根部,金色粉末在空中化作细密的光雾,接触到树根的瞬间,便发出 “滋滋” 的声响,根须立刻如被沸水烫过般蜷缩起来。古木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树洞里的蛊虫瞬间躁动起来,却不敢再靠近光雾半分。
“就是现在!” 阿朵又撒出一把阳木粉,光雾顺着树洞钻了进去。古木突然停止晃动,树干上的缝隙不再扩大,隐约可见树心处有个绿色的身影在挣扎 —— 正是青木蛊母。为首教徒见状急红了眼,木杖突然指向空中,剩余的树根放弃拖拽汉子,转而齐齐缠向阿朵:“敢伤蛊母,找死!”
珍香突然将灵剑抛向空中,剑魂在金光中舒展身形,竟主动吸收起阳木粉散逸的阳气:“道爷,这粉末的阳气能助我!” 她的化身突然暴涨,灵剑在手中凝聚成丈许长的光刃,泛着淡淡的绿色 —— 正是木阳剑气!
“看剑!” 珍香俯冲而下,木阳剑气横扫而过,将缠来的树根尽数斩断,断口处立刻冒出青烟,很快便枯萎发黑。阳炎与木气融合的剑气威力惊人,剩余的树根在剑光中纷纷崩解,化作满地枯枝。阿朵趁机又撒出三把阳木粉,光雾彻底钻进树洞,古木深处的尖啸渐渐微弱,最终没了声响。
我立刻掏出朱砂符纸,指尖沾着自身精血飞速绘制,同时将阳木粉撒在符上:“珍香,借我阳炎!” 珍香会意,周身阳炎化作一道金芒融入符纸,符纸瞬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金光贴在桃木剑上。剑刃立刻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我挥剑砍向古木根部,剑光劈开一道丈许宽的缺口,露出里面幽深的通道 —— 通道尽头的石台,一枚拳头大的绿珠正散发着幽光,旁边蜷缩着个半人高的绿色虫蛹,正是木幽冥珠与瘫痪的青木蛊母。
“休想夺走圣物!” 为首教徒突然扑过来,木杖直指我的后心。赵虎见状,一锤砸在教徒的后背,将他打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狗东西,敢偷袭道爷!”
我快步冲进通道,青木蛊母虽已瘫痪,体表仍渗出绿色的毒液,滴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坑洞。木幽冥珠表面萦绕的绿色煞气在天地阳心的作用下慢慢消散,露出里面剔透的晶核。我掏出玉盒,将珠子往里一塞,盒内的朱砂、息壤、玄阳玉与阳木粉同时亮起,四重封印瞬间成型。
就在珠子入盒的刹那,一道虚影从盒中飘出,在空中凝聚成模糊的影像 —— 焚风谷的轮廓在黑影中浮现,谷中央的赤焰池泛着滚滚热浪,池底沉着一枚红色的珠子,周围环绕着岩浆,珠子下方躺着块暗红色晶体,散发着浓郁的火气。影像中传来低沉的声音:“火幽冥珠藏于焚风谷赤焰池底,由赤焰教残余守护,珠旁有火煞母晶守护……”
影像很快消散,玉盒恢复平静,但那赤焰池的景象已深深印在我脑海中。怀中的幽冥晶碎片剧烈发烫,似在印证影像的真实性 —— 下一站,便是焚风谷。赵虎扛着阳金锤凑过来,看着玉盒啧啧称奇:“这珠子真是越来越神了,连下一站的火坑都提前曝光!”
阿朵正帮受伤的汉子处理蛊伤,她掏出个瓷瓶,将里面的药液倒在红肿处,虫子立刻从皮肤里钻出来,落在地上便不动了:“玄机子先生说,火煞母晶能释放焚天烈火,比青木蛊母更难对付。” 我握紧手中的阳木粉,感受着它与木幽冥珠的共鸣:“不管是火坑还是母晶,只要有阳炎、符咒和弟兄们的锤子在,定能夺下火珠。”
我们踏着腐叶往西方走去,浓雾渐渐散去,阳光穿透树冠洒在林间,泛着晶莹的光泽。珍香的化身在阳光下舒展身体,阳炎染上了淡淡的绿色:“道爷,焚风谷的火会不会比阳炎还烫呀?” 赵虎将阳金锤扛在肩上,踢了踢脚下的枯枝:“管它什么火坑母晶,有弟兄们在,再加上阿朵姑娘的蛊术,什么邪祟都不怕!”
我望着西方的天空,掌心的天地阳心与木幽冥珠遥相呼应,五行珠已得其五分之四,但火煞母晶的阴影却让我心头沉重。这场护世之战,已容不得半分耽搁。青禾扶着受伤的汉子走在中间,绿裙在阳光下发着微光;珍香的化身飘在半空,阳炎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光带;赵虎领着其余汉子走在最后,脚步声在林间回荡。
阳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布满腐叶的地面上。幽冥教的阴谋已逐渐清晰,五行珠聚齐之日便是天下浩劫之时,但我并不畏惧。身边有珍香的阳炎,有赵虎的锤子,有青禾的巫术,有阿朵的蛊术,更有弟兄们的热血与玄机子的指引。只要阳木粉破得了蛊毒,阳炎烧得尽阴邪,道心不灭,便定能守住这天下安宁。
晚风掠过林间,带着草木的气息。焚风谷的赤焰池或许暗藏杀机,但我们的脚步不会停歇。这场与幽冥教的较量,已到了分秒必争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