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策马奔出半里地,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阿朵清亮的呼喊:“张道长留步!” 我勒住缰绳转头望去,只见她骑着一匹枣红小马疾驰而来,靛蓝布裙在风中翻飞,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阿朵姑娘,何事如此匆忙?” 我翻身下马,见她脸色发白,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她翻身落地,一手扶住马鞍喘息道:“方才寨中猎手回报,说黑龙山方向有黑气升腾,怕是蛊王洞出了变故。我放心不下,取了祖传的驱蛊药赶来…… 你既已取到何首乌,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我心中一沉 —— 方才只顾着取药,竟未留意洞外天色变化。抬手摸向怀中的布包,千年何首乌的药香依旧浓郁,可阳炎玉却在掌心微微发烫,散发的金光比先前黯淡了几分。这时,手中灵剑突然剧烈震颤,珍香虚弱的声音带着急促:“道爷,洞里的阳气…… 好像在减弱!还有股熟悉的阴邪之气,和剑门关的瘴气一模一样!”
阴罗教的人果然进洞了!我来不及多解释,翻身上马道:“阿朵姑娘,随我回去!洞里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怕是要被阴罗教的人捷足先登!”
阿朵毫不犹豫地跟上,枣红小马虽不及我的骏马神骏,却也跑得飞快。重回蛊王洞入口时,先前的淡淡腥气已变得刺鼻,洞口的苔藓竟泛起诡异的灰黑色,地面那些黑色脚印旁,多了些细碎的蛊虫尸骸。
“小心些,这些蛊虫像是被强行碾压致死的。” 阿朵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制药筒,倒出些淡黄色粉末撒在我俩周身,“这是‘驱虫散’,能防普通蛊虫近身,但对付蛊王没用。”
我握紧灵剑,阳炎玉在怀中散发着温暖的气息,稍稍驱散了周遭的阴寒。刚踏入洞口,珍香的声音突然拔高:“道爷!左前方!全是蛊卵!”
借着凉剑红纹的光芒望去,洞壁上竟密密麻麻布满了半透明的卵囊,大如拳头,小如核桃,里面蜷缩着各色虫影,正随着呼吸般的节奏轻轻蠕动。卵囊表面渗出黏腻的液体,滴落在地上发出 “嗒嗒” 声响,汇聚成细小的毒水洼,泛着幽绿的光。
“这些是金蚕蛊的卵囊。” 阿朵的声音带着忌惮,伸手从药筒里又倒出些深褐色粉末,“金蚕蛊是苗疆最凶的蛊种,不畏刀枪,专噬活人精血。这些卵囊遇阳气便会孵化,我们得尽快穿过这片区域。”
我点头应下,将阳炎玉揣进贴身处,尽量收敛真气。三人排成一列,我在前开路,阿朵居中,灵剑的红芒刻意调暗,只够照亮身前三尺之地。刚走十余步,洞深处突然传来 “嘶嘶” 声,像是无数毒虫在同时吐信,伴随着沉重的爬行声,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
“就在前面!” 珍香的声音带着紧张,灵剑红纹突然暴涨,照亮了前方的开阔地 —— 那株半人高的千年何首乌依旧长在石壁下,藤蔓却比先前粗壮了数倍,叶片上沾着粘稠的金色丝线。而在何首乌旁,一只半人高的虫形怪物正伏在地上,通体覆盖着暗金色甲壳,甲壳上布满菱形纹路,头部两根触角如金鞭般晃动,六只节肢带着倒钩,口器中不断吐出亮晶晶的金色蚕丝,正是金蚕蛊王!
更让我心头一紧的是,何首乌顶端的藤蔓缠绕处,嵌着一块鹅蛋大小的白色玉佩,莹白温润,即便在昏暗的洞中,也散发着纯净的阳气,与阳炎玉的金光截然不同 —— 这定是珍香所说的玄阳玉!
“小心它的蚕丝!” 阿朵突然低喝。话音未落,金蚕蛊王猛地抬头,两根触角朝着我指来,口器一张,数道金色蚕丝如利箭般射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我挥剑格挡,蚕丝撞上剑身竟未断裂,反而顺着剑刃缠了上来,一股灼热的刺痛透过剑柄传来 —— 这蚕丝竟带着腐蚀性!“阿朵姑娘!” 我急声喊道。
阿朵早有准备,手腕一翻撒出一把灰褐色粉末,粉末落在蚕丝上瞬间燃起淡蓝色火焰,发出 “滋滋” 声响,蚕丝应声断裂成焦黑的小段。“这是混了刺猬刺灰的驱蛊粉!金蚕蛊最畏刺猬!” 她一边解释,一边又撒出几把粉末,在身前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逼退了蛊王。
趁此间隙,我脚尖一点身形跃起,朝着何首乌扑去。玄阳玉的阳气越来越清晰,与阳炎玉在怀中形成呼应,两股暖流在经脉中流转,竟让我感觉真气暴涨了几分。眼看就要抓住何首乌的藤蔓,洞壁突然传来 “轰隆” 巨响,碎石飞溅中,一道黑影破墙而出,带着浓烈的阴气直扑我后心!
“张道爷,玄阴鼎我还没找到,这玄阳玉倒是先送上门了!” 阴冷的笑声响起,掌风已至,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要将血液都冻结。
是左使!我心中一凛,来不及取玉,猛地转身挥剑格挡。“当” 的一声脆响,灵剑与他的掌风相撞,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身涌入体内,丹田中的阳炎玉立刻发烫,两股气息在经脉中剧烈碰撞,让我忍不住后退三步,气血翻涌。
左使一袭黑衫,面色苍白如纸,嘴角却挂着邪魅的笑容,目光死死盯着何首乌顶端的玄阳玉:“青城山的小道士,倒是好运气。这玄阳玉乃至阳之物,正好能中和玄阴鼎的阳气,你倒是会捡便宜。”
“阴罗教为夺玄阴鼎,竟连苗疆蛊术都敢染指!二十年前害死老寨医的,也是你们吧?” 我握紧灵剑,阳炎玉的暖意不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左使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得意:“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事。那老东西不识抬举,不肯交出迷心蛊的炼制方法,留着也没用。倒是这金蚕蛊王,被我们用活人喂养了三年,才变得这般听话。”
他话音刚落,金蚕蛊王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再次朝着我们吐出金色蚕丝。这次的蚕丝竟带着淡淡的黑色,显然沾染了阴邪之气。阿朵见状急道:“不好!他们用阴气污染了蛊王,驱蛊粉怕是撑不了多久!”
我心中一动,将阳炎玉从怀中取出,玉佩的金光立刻驱散了周遭的阴寒。金蚕蛊王见到阳炎玉,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触角也耷拉下来。“原来这蠢物也怕至阳之物。” 左使冷哼一声,挥手打出一道黑气,击中蛊王的头部。
蛊王吃痛,再次变得狂暴,不顾一切地朝着我们冲来,金色蚕丝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阿朵姑娘,你去取玄阳玉!我来挡住他们!” 我大喊着,将阳炎玉抛给阿朵,同时催动真气灌注灵剑,红芒暴涨,劈开迎面而来的蚕丝。
阿朵接住阳炎玉,眼神坚定地点头,身形一闪朝着何首乌跑去。左使见状怒喝:“哪里走!” 就要追上去,却被我一剑拦住。“你的对手是我!” 我踏前一步,剑招如行云流水,招招直指左使周身大穴。
左使显然没想到我的武功竟精进了不少,一时竟被我逼得连连后退。他眼中闪过狠厉,双掌翻飞,掌风越来越阴寒,洞壁上的蛊卵被掌风扫中,瞬间爆裂开来,无数细小的蛊虫朝着我扑来。
“雕虫小技!” 我冷哼一声,从怀中取出阿朵给的艾草束点燃,浓烟升起,蛊虫遇烟便纷纷坠落死亡。这正是阿朵昨晚特意叮嘱的,艾草乃驱蛊圣物,对付普通蛊虫百试百灵。
左使见状愈发愤怒,双掌突然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洞中的阴寒之气骤增,地面的毒水洼竟开始结冰,我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是‘三阴寒掌’,道长小心!” 阿朵的声音传来,她已跑到何首乌旁,正试图将玄阳玉从藤蔓中取出。
“受死吧!” 左使双掌推出,两股黑色气柱朝着我袭来。我深吸一口气,将真气运转到极致,灵剑红纹与阳炎玉的金光遥相呼应,迎着气柱斩去。“轰” 的一声巨响,气浪将我掀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道爷!” 珍香的声音带着哭腔,灵剑红纹黯淡了几分。
左使得意地大笑:“张守义,你以为有阳炎玉就能挡住我?今日这玄阳玉,我取定了!” 他转身朝着阿朵扑去,掌风直逼她的后心。
“休想!” 我挣扎着起身,将腰间的清蛊丹尽数掏出,朝着左使掷去。清蛊丹中含有的高纯度雄黄,正是阴邪之物的克星。左使见状脸色一变,急忙侧身避开,清蛊丹落在地上爆裂开来,黄色粉末弥漫开来,他身上的黑气竟消散了不少。
趁此机会,阿朵终于将玄阳玉从藤蔓中取出。玉佩刚一离体,千年何首乌的叶片便开始发黄枯萎,而玄阳玉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将整个洞穴都照亮了。金蚕蛊王发出痛苦的嘶鸣,身体竟开始抽搐起来,那些金色蚕丝也失去了光泽。
“这玄阳玉果然是至阳之物!” 阿朵惊喜地喊道,将玉佩朝着我抛来,“道长,用它克制左使的阴气!”
我伸手接住玄阳玉,只觉一股比阳炎玉更为精纯的阳气涌入体内,丹田中的真气瞬间沸腾起来。左使见状目眦欲裂:“找死!” 再次挥掌扑来,这次的掌风比之前更为凌厉,带着吞噬一切的阴寒。
我不再犹豫,将阳炎玉与玄阳玉握在同一只手中,两股阳气交融在一起,化作金色光柱注入灵剑。“青城山剑法 —— 正阳斩!” 我大喝一声,灵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左使斩去。
金色剑光与黑色掌风相撞,洞中的阴寒之气如冰雪遇火般迅速消融。左使发出一声惨叫,被剑光震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喷出一大口黑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中的两块玉佩:“不可能…… 这不可能!”
金蚕蛊王在阳气的灼烧下,甲壳开始剥落,发出凄厉的嘶鸣,最终化作一滩金色的脓水,消散在空气中。那些洞壁上的蛊卵也纷纷爆裂,里面的蛊虫刚一出来便被阳气杀死,化作黑色的粉末。
左使挣扎着起身,怨毒地看了我们一眼:“张守义,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玄阴鼎和玄阳玉,我都会取到手的!”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瓷瓶,摔在地上,黑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不好!是‘腐骨烟’!” 阿朵急忙拉着我后退,“这烟雾沾之即腐,快屏住呼吸!”
我立刻运转真气护住口鼻,借着灵剑的光芒望去,烟雾散去后,左使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显然是他事先挖好的退路。
“让他跑了。” 我有些懊恼地握紧拳头,体内的阳气还在奔腾,却也消耗了不少真气。
阿朵却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玄阳玉递给我:“能保住玄阳玉已经是万幸了。这玉乃苗疆传说中的圣物,二十年前老寨医临终前曾说,玄阳玉能克制一切阴邪,看来是真的。”
我看着手中的两块玉佩,阳炎玉的金光与玄阳玉的白光交相辉映,温暖而纯净。珍香的声音带着喜悦:“道爷!我的剑魂好像恢复了不少!这玄阳玉的阳气好精纯!”
我心中一喜,连忙将两块玉佩揣进怀中:“太好了珍香!有了这两件至阳之物,我们对付左使和玄阴鼎就更有把握了。”
阿朵走到那株枯萎的何首乌旁,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千年何首乌,没了玄阳玉的滋养,已经死了。不过幸好,我们还有你之前挖的那株,足够救治村民了。”
我这才想起怀中的布包,连忙打开查看,里面的何首乌依旧乌黑油亮,药香浓郁。“太好了,村民们有救了。” 我松了口气,刚才的激战太过凶险,竟差点忘了正事。
三人收拾妥当,朝着洞口走去。洞中的阴邪之气已被阳气驱散,只剩下淡淡的草药香和硫磺味。刚走出洞口,正午的阳光洒下来,温暖而明亮,与洞内的阴冷截然不同。
“没想到这蛊王洞竟藏着这么多秘密。” 阿朵望着黑龙山的方向,眼神复杂,“阴罗教觊觎苗疆蛊术和玄阳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我点头应道:“左使的实力远超我的预料,若不是有玄阳玉和阳炎玉,今日我们怕是很难脱身。看来寻找玄阴鼎的事,得更加谨慎才行。”
牵着骏马往苗寨走去,阿朵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道长,老寨医留下的医书中记载,玄阳玉和玄阴鼎本是同源而生,一阳一阴,若能同时掌控,便能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左使想要同时夺取两者,恐怕是想借助这种力量称霸天下。”
我心中一凛,师父曾说过玄阴鼎的威力,若再加上玄阳玉,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左使的阴谋得逞。” 我握紧怀中的玉佩,语气坚定。
回到苗寨时,寨口早已围满了人,见我们平安归来,都纷纷围了上来。那几名昏迷的村民已经苏醒,正坐在吊脚楼前晒太阳,气色好了许多。
“阿朵姑娘,张道长,你们可算回来了!” 为首的黝黑汉子迎上来,脸上满是感激,“这些村民今早便醒了,说多亏了道长和姑娘的药。”
我笑着点头,将怀中的何首乌递给阿朵:“快些熬药吧,让村民们彻底解了蛊毒。”
阿朵接过何首乌,立刻带着几名寨妇去了药庐。我则坐在火塘边,拿出两块玉佩仔细端详。阳炎玉的金光内敛,温润如玉;玄阳玉的白光纯净,耀眼夺目。两者握在手中,一股暖流不断涌入体内,驱散了战斗后的疲惫。
珍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道爷,玄阳玉好像和我的剑魂很契合,我能感觉到它在滋养我的灵体。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凝聚出实体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心中充满了期待,能亲眼见到珍香的模样,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夕阳西下,吊脚楼的铜铃声在晚风中响起,带着祥和的气息。阿朵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村民们的蛊毒都解了,这何首乌果然神奇。对了道长,老寨医的医书中还记载,玄阳三物除了玄阳玉,还有‘阳炎珠’和‘赤焰石’,若能集齐三物,便能彻底净化玄阴鼎的阴邪之气。”
我心中一动,看来寻找玄阳三物,也将成为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左使已经得到了玄阴鼎的线索,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剩下的玄阳之物。
夜色渐深,苗寨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铜铃声和虫鸣声。我靠在柱子上,手中握着两块玉佩,心中思绪万千。前路依旧艰险,阴罗教的阴谋尚未揭开,玄阴鼎和玄阳三物的秘密还等着我们去探索。但只要有珍香的陪伴,有阿朵这样的盟友,有手中的至阳之物,我便无所畏惧。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玉佩上,折射出淡淡的光芒。我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真气,吸收着玉佩中的阳气。丹田中的真气越来越充盈,珍香的剑魂在灵剑中轻轻颤动,传递着安心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