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凝视着那被暗金色神纹环绕、隔绝一切窥探的青铜古棺,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计算与推演的光芒。
片刻后,他眼中的涟漪平复,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深邃。
他并未选择强行突破神纹的隔绝,那并非明智之举,也非他的道。
他缓缓盘膝坐下,就落在那幽深山谷的边缘,与青铜古棺隔着那片神纹流转的奇异领域遥遥相对。
白衣在绝对的黑暗中依旧纤尘不染,仿佛自身就是光源,却又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死寂。
一道平静的意念,跨越了无尽的黑暗,清晰地回响在远处圣山战场每一位诸天万界祭道修士的心神之中:
“此间异变,吾自有计较。尔等无需理会,继续磨砺,把握机缘。”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驱散了众人因天地异变而产生的些许不安与躁动。
叶黑率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好奇与震动,周身拳意再次凝聚,
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那因黑暗降临而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的破灭始祖,低喝道:
“老祖自有安排,我们继续!你的破灭法则,我还未参透透彻!”
五行主神、混沌主神、混元祖师亦纷纷收敛心神,再次催动道则,锁定各自的对手。
他们信任叶秋,既然祖师说无需理会,那便无需分心。
萧焰咧嘴一笑,混沌火在掌心升腾,虽然火光被黑暗压制,但那炽热的战意却愈发昂扬:
“管他天塌地陷,先打过瘾再说!兄弟们,轮到我们了!”
林定轻抚剑身,剑鸣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眼神锐利:
“正好,这黑暗环境,更适合磨砺我的‘无间’剑意。”
韩飞宇、杨间、方正、雷霄等人亦纷纷压下杂念,重新投入到与诡异始祖的“切磋”之中。
新来的无支祁、女娲、昊天、杨戬、哪吒、青岚祖师七人。
在经过最初的惊愕后,也迅速适应,分组加入了这独特的轮战。
战场再次被道则碰撞的光芒点亮,虽然光芒范围被压缩,却更显激烈与凝聚。
而那五位诡异始祖,在最初的惊恐嘶吼后,发现叶秋并未离开。
只是盘坐远方,而那令圣山恐惧的源头,那一座青铜古棺也并未有进一步动作。
祂们的心稍稍安定,却又陷入了更深的无奈与屈辱之中。
被迫继续这场早已厌倦的“陪练”。
数十万年屈辱未消,又添变数……那个古棺,究竟是什么?
连圣山都为之恐惧……我等还有脱困之日吗?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中,再次开始流逝。
叶秋盘坐山谷边缘,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气息完全内敛。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始终未曾离开过前方的青铜古棺。
他在观摩,不是在用神念强行穿透,而是在用自身那近乎超脱的“道心”去感受。
去体悟那神纹流转间自然散发出的、迥异于已知任何体系的规则意蕴。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万年光阴弹指而过。
这期间,笼罩整个诡异世界的绝对黑暗并未散去,仿佛成为了此界新的“常态”。
圣山战场上的磨砺依旧在持续,二十四位祭道修士轮番上阵。
他们实力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稳步提升,对自身大道的理解愈发深刻。
而那五位诡异始祖,则如同五盏快要耗尽的油灯,光芒愈发黯淡,反抗也渐渐变得有气无力。
直到某一日——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嗡鸣,自那青铜古棺内部传出!
盘坐万年未曾动过的叶秋,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
“轰隆!!!”
远方的圣山,再次爆发出了剧烈的、带着明显恐惧意味的颤抖!
比万年前那次更加猛烈!
山体表面那些扭曲的面孔同时发出了尖锐到变形的嚎叫。
大量的黑色石块混杂着粘稠的黑暗物质从山体剥落,仿佛圣山本身都在试图蜷缩起来!
这一次的波动,比万年前更加清晰,更加不容置疑!
那并非简单的排斥,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乃至规则本源的——恐惧!
山谷内,缭绕青铜古棺的暗金色神纹骤然亮起,光芒并不刺眼。
却仿佛能穿透这绝对的黑暗,清晰地映入每一个有能力感知到的存在“眼中”。
神纹流转的速度加快了几分,散发出愈发玄奥晦涩的波动。
叶秋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眸深处有无数大道符文生灭推演。
果然……并非偶然。
这古棺与圣山,或者说与这诡异世界的底层规则,存在着某种极深的克制关系。
每一次古棺气息波动,都像是在敲打、震慑着圣山核心那失败的本源。
转眼青铜古棺已经出现了十万年。
这样的气息波动,在接下来的十万年间,又断断续续地发生了数次。
每一次,都是青铜古棺先传来或强或弱的异动。
有时是轻微的嗡鸣,有时是仿佛心跳般的搏动,有时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叹息。
而每一次,圣山都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反应激烈地颤抖、哀鸣,散发出无法掩饰的恐惧。
那笼罩世界的绝对黑暗,也会随之产生细微的涟漪。
仿佛这片黑暗本身,也与圣山的状态息息相关。
十万年!
叶秋就在这青铜古棺旁,静坐了整整十万年!
观摩了数次这奇异而震撼的景象。
这十万年,对于圣山战场上那些早已麻木的诡异生灵而言,是精神上的凌迟。
每一次圣山恐惧的颤抖,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们赖以生存、信仰、甚至作为不死依仗的圣山,竟然在恐惧!
恐惧一个外来之物!
这种信仰根基的崩塌,比死亡更让他们绝望。
他们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眼神空洞,连嘶吼的力气都已失去。
而对于那五位被轮番磨砺的诡异始祖而言,这十万年更是煎熬中的煎熬。
祂们不仅承受着力量被消耗、尊严被践踏的痛苦。
更要一次次亲身感受圣山那源自本源的、毫不掩饰的恐惧!
又来了……又来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连圣山,连我等力量的源头,都会如此惧怕?!
我们……我们到底在守护什么?又在与什么样的存在为敌?!
绝望……无尽的绝望。
原本以为那紫衣人已是恐怖的极致,没想到……这口棺材……圣山在它面前。
竟如同遇到天敌的野兽……我们的一切挣扎,还有意义吗?
一种比面对叶秋时更深刻、更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霜,彻底冻结了祂们的心。
祂们看向山谷方向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有仇恨,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叶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神情依旧平静。
他知道,青铜古棺的存在,正在从根源上瓦解诡异一族残存的意志。
这比单纯的实力碾压,更加彻底。
十万年的观摩,他虽未能穿透神纹隔绝,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他对那异种规则的理解,多了几分模糊的轮廓。
而他心中那个关于超脱之后、关于源宇宙之外更大世界的猜想,也愈发清晰。
他缓缓站起身,十万年静坐,身上却不染尘埃。
目光再次投向那依旧被神纹环绕的青铜古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