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璋怎么也没想到,她明明已经认清了这个庶子的真面目,居然还要心软的放过他。
“琢琢,既如此,他更不可能活着了。”徐春璋凤眸微眯,眸中略过一丝阴狠。
“长姐,放他回家吧。”徐春明开口,声音因为刚刚的急咳变得沙哑,“放他回去,也并不是因为我还对他心软。”
“哦?”徐春璋重新看向了徐春明。
她也不信二妹经此还会对这个男人心软,可是她以往的表现……
徐春明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
她深深觉得,原主这具身体虽然破败,但实在是顽强。
“杀了他会引起毅伯侯府和成安侯府的警惕和不满,但这不是我放过他的主要原因。”
徐春明淡淡的看向柴房处,声音冷沉。
“他既然是因为成安侯府的秦时鸢才背叛我的,那就让他明白……”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秦时鸢并不是他的救命稻草,而是他的催命符。到时,他失去了夫家的庇佑,又遭妻家厌弃,只能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死亡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四周安静了一瞬。
徐春璋深邃的目光落在妹妹身上,她第一次体会到,这个总是病弱,沉默寡言的妹妹,爱恨竟如此的浓烈。
她的话让她意外,更让她……松了一口气。
还未等她说些什么来安慰二妹,就见徐春明抬头看向她。
那双总是因病带着水光的眼睛,此刻却透着一股令她揪心的悲凉。
“长姐。”徐春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苍白的好像随时会碎掉,“我方才问他为什么,问他是否有过真心。”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说他现在爱上了那秦时鸢。”
她轻轻按住原主心口旧伤的位置,她仿佛能感受到原主在悲鸣。
“但我却看出,他在怜悯我。他还觉得我一个心脉受损,朝不保夕的病秧子给不了他想要的未来,所以干脆就另择良木而栖。”
这话像一根针,直直的扎进徐春璋的心口。
是了,要不是她们当初没有保护好妹妹,让她在六岁那年遭逢大难,心脉受损,又怎会留下一副病弱的身躯?
若不是她们对她的关心不够,没有好好照顾她,她又怎么会爱上一个凉薄的庶子,被他践踏真心?
各种情绪在徐春璋心里翻涌,她恨极了那个庶子的凉薄,更恨当初自己和家人对她的疏忽。
徐春璋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徐春明的瘦弱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以做安慰。
“好了,不必说了。”徐春璋的声音透着疼惜,“此事,依你。母亲那边我会去说的。但是……”
徐春璋凤眸微眯,声音透着寒凉:“其他人我也不会放过。至于那个庶子,总不能直接放回去,敢欺负我徐家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已经吩咐下人,给柴房里的庶子灌下了绝嗣药。
至于他的算计怕是要落空了。
不仅是她徐家不愿让他成为成安侯府嫡女的正夫,成安侯主君怕是也不愿。
徐春明感受到来自长姐的安抚,低下头,轻轻应声:“嗯。”
……
相府书房
“胡闹,怎么如此没用,到这时候还要放这个庶子归家!”徐瑞气得直拍案几,震得案上的东西都跳了跳,“徐春璋,你怎么也信了你妹妹的鬼话,留着他是准备过年吗?”
“我徐家怎么就生了个如此没用的东西,被人算计到头上来了,差点把命都丢了。”
“醒来了居然还拦着不让杀,都把人给她抓回来了,居然还要让他毫发无损的回家?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她是不是要把我徐家的脸都丢干净才开心?”
徐瑞的胸口被气得剧烈起伏,她一生强势,最讨厌优柔寡断的人。
偏偏生了个如此没用又平庸的二女儿。
这也就罢了,反正她已经有两个优秀的女儿,第二个女儿平庸点就平庸点。她相府又不是不能养她。
可是,这个女儿竟栽在了男人身上,还栽得如此狼狈,让徐瑞更加气急恼恨。
徐春璋站在一旁,静静的等母亲发泄完。
等母亲平复了些许,她才缓缓开口:“母亲,我倒觉得琢琢做的对。”
“什么?!”徐瑞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气,“你也被那个庶子迷昏头了?”
徐春璋抬眼,迎上徐瑞愤怒目光:
“女儿也认为,死对他太便宜了,活着才能更好的折磨一个人。更何况,这个时候杀他,太明显了。很容易给相府树敌,还不如留着他,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 ”
“哼,说的好听。”徐瑞冷哼一声,“这个女儿我再了解不过,她分明就是心软,下不了手,想放他一马。”
徐春璋沉默一瞬,凤眸中略过一丝心疼:“那个庶子是真得伤了琢琢的心。”
徐瑞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伤了心也是活该。
“那个庶子,居然在……可怜琢琢。”徐春璋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她的语气中带着极淡的嘲意。
“他背叛琢琢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琢琢身体破败,不能护他长久。所以,就另谋出路,攀上了成安侯府。”
书房内霎时变得一片死寂。
徐瑞脸上的怒气霎时被冻住,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常骂的“没用的东西”“优柔寡断”“窝囊”等字眼,手指无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个庶子现实又凉薄的理由,不仅践踏了徐春明,更像一个巴掌打在了她徐瑞的脸上。
是她们当初没有护好她,所以给别人轻贱她的理由。
徐瑞薄唇紧抿,胸腔里堵着一股郁气,她沉默了一瞬,又开口:
“就算如此,这也不是她屡次心软的理由,我们相府的嫡女,再如何也轮不到一个破落侯府的庶子来践踏。她自己立不起来,能怪谁?”
她的声音干涩,语气生硬极了:“这么多年来,相府为她寻医问药,耗费了多少精力财力?什么时候亏待了她,让她自甘堕落,上赶着给一个庶子折辱?”
徐春璋没有反驳,站在一旁静静的听母亲的斥责。
这声音虽是斥责,语气却比刚刚弱上了许多。
徐瑞说完,沉默了下来。她无意识的用手轻叩案几。
忽然,她抬起头,看向徐春璋,一双锐利的双眸里此刻透着一丝急切:“毅伯侯府的嫡子为人如何?”
徐春璋愣了愣,答道:“品行端正,性格温婉,身子骨康健,在京中颇有贤名。”
“既如此,把她们两个的事提上日程。”徐瑞松了一口气,“这个事不能拖了,不管琢琢到底有没有忘记那个庶子,都必须让这件喜事冲一冲。”
“我徐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些什么阿猫阿狗配得上的。”
“那,毅伯侯府的嫡子给一个什么名分?是为正夫吗?”徐春璋适时提醒道。
徐瑞沉吟了片刻,直接拍板:“虽说毅伯侯府破落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那个嫡子的外家还是有点能力的,就定正夫吧。”
徐春璋点头,继续开口:“若是琢琢不喜他?那?”
“那就让她挑几个合心意的小侍!”徐瑞说着,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到时,我倒要看看谁还敢看轻我徐家的女儿。”
徐春璋看着母亲这急于弥补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母亲平时也只是嘴硬心软。
她低下头,恭敬的应道:“是,母亲,女儿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