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辰看着她。
看着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毁灭性打击，身上还披着他西装外套的女孩。
她眼睛里没有脆弱，没有求助。
只有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谋划。
陪她演一场戏？
沈叶辰几乎能想象到那场戏的内容。
那将是一场为秦语薇量身定制的，通往地狱的剧本。
他黑沉的眼眸里，那股未散的毁灭欲，渐渐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欣赏的专注。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问计划，没有问细节。
这是属于她的战场，他要做的，是为她递上最锋利的武器，并确保她的身后，万无一失。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通话环境，能让对方无法追踪，并进行最高清晰度的录音。”林可可说出了她的第一个要求。
“小事。”沈叶辰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跳动，发出几条指令。
“通话时，我需要实时监测秦语薇的心理压力指数，虽然我看不到她，但我需要数据佐证我的判断。”
这是她的专业领域，将动物行为学的分析模型，用在了人身上。
沈叶辰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研究动物时那种专注又理性的样子，用在对付敌人身上时，会散发出一种如此迷人又危险的魅力。
“可以。”他继续操作手机，“我会让顾宸那边的人接入，他们有最顶级的设备。”
“最后，”林可可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秦振雄，秦氏的董事长，能第一时间‘听’到这场好戏。”
她要的，不仅仅是秦语薇的身败名裂。
她要的是，秦语薇引以为傲的靠山，亲手将她推下悬崖。
沈叶辰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唇角第一次，真正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和……纵容。
“如你所愿。”
……
秦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秦振雄一巴掌狠狠地甩在秦语薇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六十六层都陷入死寂。
“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秦振雄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鼻子，“城南的项目，秦家一半的未来！就因为你那点可笑的嫉妒心，全完了！”
秦语薇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我……”她想辩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在她胸中翻涌。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只是在教训一个不自量力的乡下丫头！凭什么要让整个秦家来承担后果？
是沈叶辰！是他做得太绝了！
“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沈家道歉！给那个林可可跪下道歉！只要能让沈家收手，你做什么都可以！”秦振雄咆哮道。
跪下？
给林可可那个一无所有的贱人跪下？
秦语薇的自尊心，被这句话彻底碾碎。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尖利：“不可能！我没错！是沈叶辰欺人太甚！是他为了一个野丫头，不顾我们两家的情分！”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未知号码。
秦语薇正在气头上，看也不看就要挂断。
“接！”秦振雄厉声喝道，“现在任何一个电话都可能是救命稻草！”
秦语薇屈辱地咬着牙，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一道怯生生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喂……请问，是秦语薇，秦小姐吗？”
是林可可的声音。
秦语薇瞬间攥紧了拳头，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这是来看她笑话的！
她正要破口大骂，却听到林可可继续用那种颤抖又无助的语气说：
“秦小姐，我知道工地的事……是你做的。”
“我……我认输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那个疗愈所，我不建了。我明天就回老家，再也不来江城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用这么狠的手段来对付我？”
声音里的委屈、恐惧和绝望，真实到让一旁的秦振雄都愣住了。
而秦语薇，在听到“我认输了”这四个字时，所有的愤怒和屈辱，瞬间被一种病态的、胜利的快感所取代。
她终于赢了。
即便被父亲打，即便公司股价跌停，但她还是把林可可踩在了脚下！
她看着父亲错愕的表情，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对着电话，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语气说：
“现在才知道怕了？林可可，你以为你是谁？”
“你弄脏了叶辰身边的空气，这就是你的原罪。”
“一个收容流浪猫狗的破地方，也配建在江岸景苑？简直是拉低了整个江城的档次。我毁了它，是为民除害。”
电话那头的林可可，仿佛被她的气势吓到，声音更小了。
“可是……墙上那句话……那些字，太恶毒了……”
提到那个“杰作”，秦语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恶毒吗？我觉得很贴切。”
“伪善的爱心，滚出江城！”
“那就是我对你，和所有像你一样，妄图攀龙附凤的女人的最终评价！”
“是又怎么样！”
她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将所有的怨气和得意都倾注其中。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秦振雄的脸，从铁青，变成了灰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机，仿佛在看一个催命的判官。
电话那头，林可可长久地沉默着。
就在秦语薇以为她已经吓到魂飞魄散时，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冰冷而清晰的声线。
“谢谢你，秦小姐。”
“你的自白，很精彩。”
“顺便提醒一句，本次通话，有三家公证处的律师，和城南分局的两位警官，在线旁听。”
“你的父亲，秦振雄董事长，应该也听得很清楚吧？”
“再见。”
电话，被挂断了。
秦语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她的父亲。
秦振雄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恐惧。
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刚刚收到的彩信。
信里，是一段视频。
视频的画面，是酒吧后巷，秦语薇的助理，将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交给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
视频的背景音，是刚才那段完整的，清晰无比的通话录音。
“……伪善的爱心，滚出江城！”
“是又怎么样！”
秦语薇那尖利又得意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不休。
是剧本。
是陷阱。
从第一个字开始，她就掉进了林可可为她精心编织的罗网里。
“啊——！”
秦语薇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疯了一样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而废墟之上，林可可放下手机，披着沈叶辰西装的瘦小身影，在晨光中，站得笔直。
沈叶辰走上前，拿走她手里的手机，然后，用温热的手掌握住了她冰冷的指尖。
“剧本很好。”
他低声说。
林可可抬起头，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颗因为复仇而冰封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流。
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收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