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德拽着王爷的头发，强迫他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不耐烦地问：“他妈的他叫啥名来着？报个名号！”
徐祥坤在一旁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吐着烟圈冷冷道：“道上混，自称‘王爷’。”
“我艹？”小德直接被这猖狂的名头给气笑了，二话没说，又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在王爷已经肿起的腮帮子上，“王爷？名儿起的挺他妈猖狂啊！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你他妈在这给自己封王呢？” 他啐了一口，“掏身份证我看看！我看看你户口本上印的啥真龙天子！”
王爷被打得眼冒金星，却仍残存着一丝狠戾，他挣扎着朝小德的方向啐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血痰。
小德偏头躲过，眼神一寒，反手就是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操！还他妈不服！” 他不再废话，直接伸手在王爷的上衣口袋和裤兜里掏摸，很快拽出一张身份证。
他拿着身份证，就着包间里昏暗闪烁的灯光，眯着眼念出声：“王……野？” 他眉头皱得更紧，扭头看向正要离开的江林，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野？野人的野啊？这名儿起的……是挺他妈撒野。”
江林对王爷的本名毫无兴趣，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
左肩的失血让他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一直紧紧抓着他胳膊的安琪，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心疼与恐惧交织，带着哭腔催促道：“别管这些了，江林！你这伤必须马上去医院处理！”
唐卓龙也上前一步，沉声道：“林子，走吧，车就在下面。这里交给小德和坤子处理。”
江林点了点头，在唐卓龙和安琪的搀扶下，忍着剧痛向包间门口走去。
安琪惊魂未定，小心脏还在剧烈地“突突”狂跳，她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江林未受伤的右肩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安全港湾。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混乱不堪的包间时，江林脚步顿住，在门口缓缓转过头。
他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没有任何温度。
他看向小德和徐祥坤，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瞬间安静下来的包间，带着一种决定生死的冷漠：
“你们走的时候，给他把篮子拔了。”
说完，他头也没回，在唐卓龙和安琪的簇拥下，毅然走出了这片血腥之地。
那句话，仿佛不是一道命令，而只是一个简单的通知，却让包间内所有听到的人，包括那些蹲在地上的打手，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小德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残忍和兴奋的扭曲笑容。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在已经因为失血和恐惧而开始浑身发抖的王野身上。
他手中的五连发枪管，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王野惨无人色的脸。
“啧啧啧……” 小德发出遗憾的咂嘴声，眼神却如同看着一件即将被销毁的垃圾，“听见没？老板发话了。王野啊……今晚过后，你算是彻底‘野’不起来了。你这辈子，男人的证明，得留在这儿了。”
王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硬气与嚣张。
他想求饶，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怪异声响，剧烈的疼痛和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瘫痪。
小德不再看他那副怂样，朝徐祥坤和另外两个心腹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会意，面无表情地上前，一人一边死死架起烂泥般的王野。
“不……不……德哥……德哥我错了……饶了我……求求你……” 王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微弱的求饶，裤裆处瞬间湿了一大片，骚臭的气味弥漫开来。
小德嫌弃地皱了皱鼻子，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卡巴军刀，用拇指试了试锋刃。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冷冷地道，“下辈子，记得当个老实人。”
包间的门被唐卓龙出去时顺手带上，隔绝了内外。
门内即将发生什么，不言而喻。只有一些压抑不住的、非人的呜咽和沉闷的动静隐约传出，很快又归于沉寂。
门外，走廊尽头，江林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
慢摇吧门口，霓虹灯依旧闪烁，却映照着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
混乱暂时平息，但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尚未散尽。彭天翼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哆哆嗦嗦地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用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点燃。
他猛吸一大口，辛辣的烟气直灌肺腔，却似乎压不住心头那股后怕与愤怒混合的邪火。
他突然转身，毫无预兆地一拳砸在身旁周墨的脸上！
“砰！”
周墨猝不及防，被打得向后一个趔趄，撞在了身后的垃圾桶上，发出咣当一声。他捂着脸，错愕地看向彭天翼。
彭天翼指着他的鼻子，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地低吼：“周墨！你他妈有没有人性？！啊？！今天晚上要不是江林的人来得及时，要不是小德他们带着家伙杀到，万一……万一安安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他知道周墨是想帮他，想证明江林的能力和狠劲，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方式。
周墨揉了揉迅速肿起的脸颊，眼神里却没有太多意外，反而扯着嘴角笑了笑，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冷静到残酷的分析：“天翼，过程不重要，结果呢？结果就是安安没事。而且，你看清楚江林了吗？他那股子狠劲，为了护着安安挨刀子的劲儿，你看到了吧？这难道不是最有用的证明？”
“我证明你大爷！” 彭天翼怒火更盛，上前又踹了周墨一脚，“小墨！咱们从小穿开裆裤就认识！你和安安在我心里分量是一样的！就算你想向我证明江林这小子靠不靠谱，你他妈能不能换个方式？！从客满楼开始，你就故意把安安往这事上引，是不是？！就非得拿她当诱饵，当试金石？！行吗？！”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失望和痛心。
周墨被他踹得弯下腰，却依旧咧嘴笑着，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复杂难明。
彭天翼看着他这副样子，胸口剧烈起伏，他狠狠裹着烟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根烟很快燃到尽头，他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仿佛也碾灭了一些翻腾的情绪。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走到周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而带着警告：“行了。江林这人……再观察观察。但你给我记住了，别再瞎捅咕了！听到没？”
说完，他疲惫地摆摆手，转身就要到路边拦出租车。
周墨看着彭天翼略显萧索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提高声音喊道：“天翼！”
彭天翼回头。
周墨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几分偏执和疯狂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了解我的。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不择手段！”
这句话像一根冰刺，扎进了彭天翼的心里。
他紧紧盯着周墨，伸手指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谁都可以！但是安安不行！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行！你给我记到骨头里！我和安安当初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救你？因为在安安心里，你周墨，从来都是她最好的朋友！别把她对你最后那点情分，也作没了！”
听到“最好的朋友”几个字，周墨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又重组。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收敛了那令人不安的笑，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些：
“我知道了。”
彭天翼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出租车。车子汇入车流，尾灯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周墨独自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他肿起的脸颊和凌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