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快九点的时候。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板上切割出几道明亮的光斑。
许欣然在宿醉的头痛和一种奇怪的不适感中缓缓苏醒。
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左手习惯性地向旁边搭去，却触碰到了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
同时，她的一条腿也正大大咧咧地压在某条不属于她的腿上！
这触感……不对！
许欣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宿醉带来的迷糊瞬间被惊飞！
映入眼帘的是江林近在咫尺的、还在沉睡的侧脸，以及自己和他之间几乎为零的距离！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条件反射般的动作！
她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了还在睡梦中的江林腰侧！
“砰！”
“哎哟我操！谁啊？！”
江林正做着美梦，突然遭受重击，整个人直接从床上滚落，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和吃痛的怒骂。
他捂着被踹的地方，龇牙咧嘴地坐起身，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搞清楚状况。
许欣然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又羞又怒、涨得通红的脸。
指着坐在地上的江林，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尖声喊道：
“江林！你个王八蛋！我……我再也不跟你喝酒了！！！”
江林坐在地上，揉着摔疼的屁股和被踹疼的腰。
一脸懵逼地抬头看着床上那个如同炸毛猫咪般的许欣然，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实是他的卧室，他的床。
断片的记忆开始一点点拼凑……昨晚喝酒……好像聊了很多……然后……许欣然主动亲了他？
再然后……他自己好像也亲了回去？最后……他把她抱进了卧室……
后面的细节一片模糊，但眼前这景象，以及两人身上都只穿着贴身衣物的事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他俩，昨晚喝完酒，不仅睡在了一张床上，而且很可能还发生了远超“睡在一起”的事情！
“我……我……”
江林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酒后乱性，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
看着许欣然那羞愤欲绝、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江林心里一阵发虚和懊恼。
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身上只穿着一条宽松的大裤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卧室，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嘭！” 卧室的门被他慌乱地带上。
客厅里，只留下江林一个人，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站在满地狼藉的空酒瓶和残羹冷炙中间，迎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一脸茫然和崩溃地挠着头。
“这他妈……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他低声骂了一句，感觉比面对圣豪公司的枪口时还要头疼。
客厅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和江林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卧室的门“咔哒”一声被轻轻推开。
许欣然已经穿好了昨天的衣服，头发随意地披散着，脸上还残留着宿醉的疲惫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后的潮红。
她走出来，看到沙发上那个低着头、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背影，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有羞愤，有懊悔，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但那股被“占了便宜”又无法言说的委屈和愤怒再次占据了上风。
她几步走到江林面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抬起手，“啪”地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甩在了他另一边脸上！
这下对称了。
江林被打得脑袋一偏，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怒火和憋屈再也抑制不住，几乎是吼了出来：
“我操！许欣然！你他妈有完没完？！说了再不跟你一起喝酒了！我真服了！两次！两次都这样！我他妈是上辈子欠你的吗？！”
他吼得很大声，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无辜和郁闷，也像是在掩盖内心深处那一丝理亏和慌乱。
许欣然被他吼得愣住了，看着他脸上两个对称的巴掌印和那双因为愤怒而通红的眼睛。
原本准备继续发作的脾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酸楚。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音节：“我……”
江林看着她那副样子，心里更是烦躁不堪，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想往屋外走。
这个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了。
“江林！”
许欣然见他真的要走，顿时慌了神，连忙上前一步，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你别走！”
“松开！” 江林用力想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
“以后少见面，也不用在一起喝酒了，对谁都好！”
但他的甩动并没有让许欣然松手，反而让她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他的胳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江林惊讶地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此刻的力气竟然出奇的大，让他一时竟难以挣脱。
“松手！你听见没有！” 江林再次低吼，试图用严厉的语气让她退缩。
然而，回应他的，是许欣然压抑不住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
“不！我不松！”
那哭声像是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江林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所有的怒火和挣扎，在这带着绝望和哀求的哭声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大半。
他可以对她凶，可以跟她吵，但唯独受不了她的眼泪。
他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转过身，面对着紧紧抱着他胳膊、哭得梨花带雨的许欣然，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带着一种无奈的疲惫：
“一个月……我挨了你两巴掌了。”
他指着自己两边火辣辣的脸颊，试图用一点自嘲来化解这尴尬又沉重的气氛。
“许大小姐，你就这么喜欢扇我吗？嗯？”
让他没想到的是，许欣然居然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这个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江林瞬间懵了一下，随即，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竟被气笑了。
看着眼前这个又倔强又可怜的女孩，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不是打回去，而是用指关节，轻轻地、带着点宠溺意味地刮了一下她哭得通红的鼻子。
这个亲昵又带着安抚意味的小动作，让许欣然也愣住了，哭声戛然而止，呆呆地看着他。
下一秒，仿佛被这个动作赋予了无限的勇气，许欣然猛地踮起脚尖，双手环住江林的脖颈。
再一次，主动地、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一次，不再是昨晚醉酒后的混乱和冲动，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孤注一掷的决绝和炽热。
江林身体猛地一僵，大脑再次陷入短暂的空白。
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混合着她眼泪的咸涩和独特的馨香，比昨晚更加清晰，也更加……震撼。
一吻即分。
许欣然松开他，微微喘息着，脸颊绯红，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她看着江林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这一下，是我自愿的。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是我自愿的。”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太久的话：
“江林，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可以不要名分，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奢求…一个能和你在一起的机会。”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江林耳边炸响。
他这才彻底从懵懂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许欣然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酒后胡言。
他连忙用力挣脱开她的怀抱，后退了一步，试图拉开一点距离，让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炽烈、仿佛在燃烧自己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他抬起手，没有打，也没有抱，而是屈起手指，朝着许欣然的额头，轻轻地、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弹了一下。
“傻不傻……”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何必呢？你还这么年轻，有大好的青春，何必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我愿意！我说我愿意！”
许欣然像是被触碰到了开关，再次激动起来，猛地又扑上来紧紧抱住他。
把脸埋在他胸口，大声地、一遍遍地喊着，“江林！我愿意！我就是愿意！”
感受着怀中身体的颤抖和那执拗的呐喊，江林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他既无法狠心推开她，又无法轻易承诺什么。
他最终还是用力，但尽量轻柔地挣脱了她的拥抱，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回到沙发上坐下。
“欣然，” 他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
“你听我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这样……真得不值得。我是什么人？我走的什么路？你跟着我，不会有安稳日子过的。”
他试图用现实敲醒她。
许欣然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还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她似乎完全没听进去他后面那些话，只是突然眨了眨眼，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直白，突兀地问道：
“那……我们要好好考虑关系……要喝酒吗？”
“……”
江林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满脑门子都是黑线。
他无力地摆摆手，站起身，感觉比跟人打了一架还累：
“不喝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喝酒了！”
许欣然看着他抓狂又无奈的样子，居然“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有心酸，有苦涩，有豁出去的释然，也有着一丝病态般的执着和满足。
江林看着她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