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言简意赅,将徐祥坤如何被自残报案弄进局子,以及他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快速说了一遍。
叙述的过程中,大德一直倚靠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独自蜷缩在沙发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阴影里的姜勇。
随着陈野的讲述,大德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
那双因为奔波和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脑海里闪过的,是当年在学校时,姜勇因为沉迷赌博,输光了生活费、学费,最后连家里给他凑来救急的、给母亲看病的钱都赔了进去。
导致家庭近乎破碎,他本人也如丧家之犬般来到沈市的场景。
他更想起了,在他们离开沈市前往黑市之前,江林曾特意单独找过姜勇,千叮万嘱,别再碰任何与“赌”字沾边的东西!
信任,兄弟之间最宝贵的信任,再一次被践踏!
“呼!”
大德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动作之大带倒了面前的空酒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但他浑然不觉。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几步就跨到了姜勇面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抬脚就朝着蜷缩在那里的姜勇猛踹过去!
“我操你妈!姜勇!!”
大德的怒吼声震得包厢似乎都在颤抖。
“在学校的时候!老子就跟你说过!不能赌!不能赌!你他妈耳朵塞驴毛了?!啊?!”
“嘭!” 一脚狠狠跺在姜勇的胳膊上。
“你赌的家破人亡!像条狗一样来沈市找我们!是谁收留的你?!是谁把你当兄弟?!是我们!是天晟!!”
“嘭!” 又是一脚,踢在姜勇的大腿侧。
“我们离开沈市之前!林子是怎么跟你说的?!他怎么跟你说的?!让你看好家!你他妈就是这么看的?!把祥坤都看到局子里去了!!”
“嘭!嘭!” 连续的脚踢落在姜勇的背上、肩膀上。
大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每一脚都用了十足的力气,没有丝毫留情。
姜勇只是死死抱着头,蜷缩着身体,一声不吭,硬生生承受着这如同雨点般落下的踢打,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他知道,自己犯的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任何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大德!你干什么!!”
温婷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叫着冲上前,用力从后面抱住大德粗壮的腰,试图把他拉开。
“别打了!都是自己兄弟!你下手这么狠要把他打死吗?!”
“自己兄弟?就是他这样的自己兄弟把咱们往死里坑!!”
大德挣扎着,还想往前冲,但被温婷死死抱住。
眼见大德被温婷暂时拦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眼神冰冷的小德“噌”地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接着揍!
“够了!小德!”
大懂反应极快,庞大的身躯立刻横移过来,如同一堵墙般挡在小德和姜勇之间。
双手按住小德的肩膀,沉声喝道,“好了!你们兄弟俩今天是不是非要揍死他才算完?!啊?!等他妈出了人命就好了?!”
大懂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喘着粗气、被温婷死死抱住的大德和一脸戾气的小德身上,语气凝重:
“有什么事,等江哥回来!看江哥怎么说!现在打他能解决问题吗?!能把他打醒吗?!”
这时,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陈野也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等林子回来。”
这四个字,像是最终的命令,也像是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内部清算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小德死死盯着被大懂挡在身后的姜勇,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狠狠地挥了挥拳头,没有强行突破大懂的阻拦。
他啐了一口,转身坐回沙发上,烦躁地摸出烟盒,点着一根,狠狠地吸着,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依旧难看至极。
大德也终于停止了挣扎,站在姜勇面前,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像一头刚结束角斗的公牛,双眼通红地瞪着那个在角落里微微发抖的身影。
包厢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沉默。
陈野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试图将众人从对姜勇的愤怒中拉回到更严峻的现实。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沉稳地分析道:
“好了,事情已经出了,光打他骂他也解决不了问题。姜勇在这件事里,充其量就是个导火索。金鼎早就盯上咱们,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咱们接手金尊集团那天起,这块肥肉就被人惦记上了,他们处心积虑,一直在找机会搞我们,就算没有姜勇,也会有张勇、李勇出纰漏。”
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让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大德和小德稍微冷静了一些,但眉宇间的戾气仍未散去。
这时,一直安静旁听的许欣然开口说道,语气带着关切:“金鼎……听起来很麻烦。要不……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把陆沉舟派过来帮你们一段时间?有他在,很多场面也能镇得住。”
陆沉舟是许家麾下头号干将,能力出众,在道上名头响亮。
大德直接摆了摆手,拒绝了这份好意,他眼神凶狠,带着一股豁出去的蛮横:
“谢了欣然,但不用。老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会所里等着!我等着他们说的‘三天之后’!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这显然是准备硬碰硬了。
小德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思路则更为实际和迫切,他看向陈野:
“野哥,现在最关键的是祥坤!得想办法先见祥坤一面,至少要知道他在里面具体什么情况,有没有吃亏,也得让他知道,外面有我们在想办法,让他稳住。”
一直坐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林雅宁,听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轻声开口:
“或许……我可以让我哥帮忙运作一下,带你们去见见徐祥坤。”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哥他……前段时间,在……在江林关系的运作下,刚被调到大案队当队长了。”
她提及“关系运作”时,眼神复杂地快速扫了一眼小德。
显然这其中或许就有当初江林作为一种交换条件而动用的资源。
小德闻言,脸色瞬间又沉了下来,他甚至没有看林雅宁。
只是盯着面前的茶几,语气冰冷而生硬地回绝:“不用。我不需要你们林家的帮助。”
“我……” 林雅宁被他这毫不留情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
脸上闪过一丝受伤和难堪,刚想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默默低下了头。
一旁的温婷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雅宁她也是好意,想帮咱们,这有什么错?”
小德深吸一口气,对温婷他保持着尊重,但态度依旧坚决:“嫂子,我知道她是好意。但我说了,不需要。这是我们天晟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尤其是林家的人插手。”
他将“外人”和“林家”这几个字咬得格外重,其中的隔阂与芥蒂显而易见。
陈野揉了揉眉心,在这种时候,他必须做出最有利于解决问题的决定。
他看向小德,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小德,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见祥坤是头等大事,多一条路子总比没有强。林书豪现在在那个位置上,确实能帮上忙。”
他顿了顿,一锤定音,“好了,就这么定了。让雅宁联系她哥哥运作一下,尽快安排我们见祥坤一面。”
小德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反驳。
但看着陈野坚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角落里失魂落魄的姜勇和目前严峻的形势。
他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烦躁地又给自己点着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用沉默表示了默许。
包厢内,烟雾缭绕,每个人的心思都沉重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