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无痕的话语在洞府内回荡,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剑道执着。
他没有敌意,只有对更高境界的渴求与印证。对于他这等纯粹的剑修而言,能与强者交锋,窥见大道一角,远比权势地位更重要。
林轩看着他眼中那团燃烧的、不含杂质的战意,心中了然。他并未感到被冒犯,反而对这位纯粹的剑修生出一丝欣赏。
“剑道友请坐。”林轩并未立刻答应,而是伸手虚引,“赐剑不敢当,相互印证即可。”
剑无痕也不客气,在一旁的玉凳上坐下,身姿挺拔如松,古剑横于膝上。
“盟主白日那领域,混沌与星辰交织,衍化生灭,其中蕴含的‘破灭’与‘创生’真意,已近乎‘道’之本质。”剑无痕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表象,“剑某一生修剑,所求无非是斩破虚妄,得见真道。观盟主之道,心有所感,故冒昧前来,只求一剑,窥见前路。”
他的态度坦诚而郑重。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简单的灵力比拼已无意义,重要的是道与理的碰撞,是理念与法则的交锋。
林轩微微颔首,他明白剑无痕的意思。对方并非要与他生死相搏,而是希望他以自身之道,演化出足以让其借鉴、触动其剑道瓶颈的一击。
“道友既诚心而来,林某便如你所愿。”林轩应允。与这等强者论道,对他自身亦是一种梳理与锤炼。
两人并未离开洞府,到了他们这等境界,一念之间,便可开辟临时战场。
林轩抬手,指尖一点混沌星辉亮起,迅速扩大,将两人笼罩。下一刻,洞府内的景象变幻,两人已置身于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这里并非真实的宇宙,而是林轩以神念与混沌星域之力临时构筑的“论道空间”。
虚空之中,混沌气流如丝绦飘荡,远处有星辰生灭,演化星河流转。
“剑道友,请。”林轩负手而立,示意剑无痕先出手。他既然要“赐教”,自然要展现出足够的格局。
剑无痕也不推辞,他知道这是林轩给他的机会,让他能尽情施展,从而引出林轩更强的道则显化。
他缓缓起身,膝上古剑无声无息地落入手中。剑身古朴,并无华丽光泽,但当他握剑的那一刻,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可斩裂苍穹的神剑!
“此剑,名‘无痕’,意为剑出无痕,因果不沾。”剑无痕轻抚剑身,眼神如同在看挚爱,“我之剑道,乃‘寂灭’之道。斩断生机,归于虚无。”
话音未落,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剑光,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朝着林轩的方向,挥出了一剑。
这一剑,快到了极致,超越了时光的感知。
这一剑,静到了极致,湮灭了一切声音与波动。
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灰线,自剑尖延伸而出。所过之处,虚空不是被撕裂,而是直接“消失”了,化为最本源的“无”。连构成空间的基本规则,都在这一剑下被斩灭、归于寂灭!
这是足以让元婴大圆满修士瞬间形神俱灭,连轮回都无法踏入的恐怖一剑!其蕴含的寂灭剑意,直指大道本源!
灰线无声无息,瞬间便至林轩面前。
面对这足以寂灭万法的一剑,林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剑无痕的剑道,已然走出了自己的路,触摸到了化神的门槛,甚至比许多初入化神者的大道更为纯粹、极端。
他并未动用任何法宝,亦未施展繁复神通。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向前轻轻一点。
指尖之处,并非混沌,亦非星辰,而是两者交融,衍化出的一点“初始”!
仿佛宇宙诞生之前的那一个“奇点”,蕴含了无限的可能,既是终结,亦是开端。
“混沌星宇,一念初开。”
那一道寂灭灰线,触及这“初始奇点”的刹那,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将其湮灭。反而像是冰雪遇到了骄阳,那足以斩灭规则的寂灭剑意,竟被那“奇点”中蕴含的、更为本质的“创生”与“包容”之力,悄然瓦解、吸收、同化!
灰线无声无息地消融,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林轩指尖的那一点“初始”,在吸收了寂灭剑意后,反而微微膨胀,内部仿佛有地火水风在重组,有微缩的星辰在孕育!
剑无痕瞳孔骤缩,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他感受到了,自己倾尽心力的一剑,非但未能撼动对方分毫,反而成了对方道则演化的养分!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碾压,而是道境层次的绝对超越!
他的“寂灭”,终究是“有”之内的终结。而林轩所展现的,却是“无”与“有”的边界,是混沌未分、一切可能性蕴含其中的“初始”!他的寂灭剑意,在这“初始”面前,不过是其中一种即将被衍化、又被包容的“现象”罢了。
“我……输了。”剑无痕收剑,深吸一口气,朝着林轩深深一拜,“多谢盟主赐教!此一剑,让无痕得见前路,混沌初开,方为至高。寂灭之后,当有新生。是我之前,走入极端了。”
他的语气带着释然与明悟,困扰许久的瓶颈,在这一刻竟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林轩散去指尖奇点,论道空间也随之消散,两人重新回到洞府之中。
“剑道友不必妄自菲薄。寂灭之道,亦是大道。若能由死而生,寂灭中蕴育新生,前途不可限量。”林轩平和道。他看得出,经此一剑,剑无痕突破化神,只是时间问题了。伐冥盟若能多一位化神剑修,无疑是巨大助力。
剑无痕郑重拱手:“盟主点拨之恩,无痕铭记。万剑冢上下,必倾力支持伐冥盟,唯盟主马首是瞻!”
这一次,他的承诺比白日在大殿上更加真心实意。实力与道境的折服,远胜于权势的压迫。
送走心满意足、若有所悟的剑无痕,林轩正准备继续推演“阴脉锚点”之事,忽然,他神色一动,自怀中取出一枚正微微发烫的传讯玉符。
玉符之上,浮现出一行由星光凝聚的小字,是慕雨晴独有的传讯方式:
“北原惊变,天狼王庭疑似与幽冥勾结,阴脉锚点恐已成型大半,速决!”
林轩眼中寒光一闪。
北原……天狼王庭!果然还是出了问题!
看来,伐冥盟的第一把火,必须要拿这北原最大的势力来祭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