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嘶哑的“走!”,如同惊雷般在阿如汗三人耳边炸响。
其中蕴含的痛苦、决绝以及对同伴的维护,瞬间冲散了因林轩魔化而产生的恐惧与隔阂。他还是林轩!他还在战斗!
“走!”千机子反应最快,一把拉住还在犹豫的阿如汗,“别辜负林小子拼命创造的机会!他现在状态诡异,留下只会让他分心,我们也都会死!”
慧明法师深深看了一眼在混乱死气与混沌灵光中挣扎、再次与暗金长老对峙的林轩,低宣一声佛号,眼中悲悯与决断交织:“林道友以莫大毅力为我们争取生机,不可让他的牺牲白费!走!”
阿如汗虎目含泪,看着那道在两大元婴气息压迫下显得无比孤寂却又异常坚韧的身影,猛地一跺脚,星辰之力裹住全身:“林大哥,撑住!我们一定会回来找你!”
三人不再犹豫,趁着暗金长老被林轩那诡异的混沌剑气所伤,惊疑不定,以及赤阳宗长老等人被方才一连串变故震慑、尚未完全反应过来的宝贵间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三道流光,朝着深渊上方疾遁而去!
“想走?留下!”暗金长老岂容他们轻易逃脱,尤其是那个身怀秘密的小子!他无视手掌的伤势,幽冥死气再次凝聚,化作一只遮天巨掌,抓向遁逃的三人。
然而,他刚一动,一道混合着混沌与幽冥的混乱剑气便迎面斩来!
是林轩!
他此刻的状态极其不稳定,眼神在清明与漆黑之间疯狂切换,攻击也毫无章法,时而死气滔天,时而剑气纵横,但每一击都带着一种不顾自身、只攻不守的疯狂,死死地缠住了暗金长老!
“滚开!”暗金长老暴怒,幽冥巨掌改变方向,拍向林轩。
轰!
林轩再次被击飞,口中喷出的鲜血都带着黑气,体表的幽冥死气又黯淡了几分,但他如同打不死的蟑螂,晃了晃脑袋,又低吼着冲了上来,死死挡在通往上方唯一的路径前。
他的意识在沉沦与苏醒的边缘反复横跳,唯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拦住他!让他们走!
这份执着与疯狂,竟真的将元婴后期的暗金长老暂时拖住了片刻!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阿如汗三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昏暗的深渊上方。
“废物!”暗金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林轩身上。幽冥法术如同狂风暴雨般砸下,将林轩所在的那片区域彻底淹没。
……
不知过了多久,法术的轰鸣渐渐停歇。
烟尘与死气缓缓散开。
林轩单膝跪地,用一柄由幽冥死气勉强凝聚的残破长剑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他浑身衣衫褴褛,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不断蠕动的黑气在试图修复,却又被体内残存的混沌灵力阻碍,使得修复过程缓慢而痛苦。
他低垂着头,长发披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周身缭绕的幽冥死气也变得稀薄了许多。
暗金长老悬浮在半空,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想到擒下或者击杀一个金丹期的小辈,竟然如此费周折,还让对方同伴跑掉了。他盯着下方那道顽强得不可思议的身影,漆黑的眼眸中杀意与贪婪交织。
此子,绝不能留,但其身上的秘密,必须得到!
他缓缓落下,走向林轩,准备施展搜魂秘术,强行掠夺其记忆与秘密。
然而,就在他靠近林轩十步之内时——
林轩猛地抬起了头!
那一刻,暗金长老脚步一顿。
他看到的,不再是最初那纯粹的、冰冷的漆黑,也不是挣扎时的半清半明,而是一种……更深邃、更古老、更带着一种漠视万物的疲惫与沧桑的……暗金色!
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灵,于此刻,透过这具躯壳,短暂地瞥了一眼这个令人厌倦的世界。
没有咆哮,没有攻击。
林轩(或者说那暗金色的眼眸)只是静静地看了暗金长老一眼。
就这一眼。
暗金长老这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神魂深处竟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几乎要让他跪伏下去的恐惧与战栗!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一个重伤的金丹小修,而是幽冥本身的主宰!
他体内的幽冥功法运转瞬间凝滞,元婴都在这目光下瑟瑟发抖!
“你……你到底是……”暗金长老声音干涩,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之前所有的杀意与贪婪,在这无法理解的目光下,冰消瓦解,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林轩没有回答,或者说,控制这具身体的存在无法或不屑于回答。那暗金色的眼眸缓缓闭上,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周身的幽冥死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缩回他体内深处,只留下满身的创伤和微弱到极点的生命气息。
暗金长老站在原地,冷汗浸湿了后背。他死死地盯着昏迷的林轩,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敢再上前一步,更不敢施展什么搜魂秘术。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他那么做了,将会释放出某种他绝对无法承受的恐怖存在。
沉默了半晌,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幽冥之力托起昏迷的林轩。
“带回总坛,交由教主定夺。”他声音低沉地对侥幸存活下来的几名幽冥教徒下令,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林轩,然后头也不回地,率先朝着深渊更深处,那已然平静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邪阵核心方向飞去。
深渊岩壁上,只留下战斗的狼藉与凝固的鲜血,诉说着方才的惨烈与……未解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