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别院的会客室内,檀香袅袅。我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扶手,审视着对面自称时间守望者的老者。窗外,碧玉双月的光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楚灵儿和晨星在隔壁房间休息,林岳带着净世会弟子守在门外,随时待命。自从东海城一役后,我们所有人都需要喘息的机会,但命运似乎从不给我们这样的奢侈。
老者慢条斯理地品着茶,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若不是那转瞬即逝的青铜光芒,我几乎要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修士。
这星辉茶泡得恰到好处。老者放下青瓷茶杯,声音沙哑却有力,楚姑娘的手艺?
我微微眯眼,时轮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内人正在休养。茶是侍女泡的。
啊,失礼了。老者歉意地点头,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老朽忘了楚姑娘在东海城消耗过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净化血色网络可不是轻松活计。
我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血色网络的存在是最高机密,除了净世会核心成员和星月皇族遗民外,无人知晓详情。
前辈似乎知道很多。我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但体内时轮已做好随时发动的准备。
知道得太多,有时反而是种负担。老者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块古朴的青铜罗盘,上面镌刻着星月符文与复杂的时间刻度,比如这个,能显示终焉观察者对时间线的干涉程度。
罗盘指针疯狂摆动,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色纹路。老者——他自称墨玄——神色凝重:比我想象的还糟。观察者已经锁定了七条主要时间线,正在尝试融合它们。
我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罗盘,指针摆动的频率让我想起晨星胸前的花朵印记在发作时的脉动。这不是巧合。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我直截了当地问,目光如刀般刺向老者,你是谁?真正目的是什么?
墨玄不慌不忙地将罗盘推到我面前,青铜表面反射着月光,映照出我紧绷的面容:老朽墨玄,初代星月领袖的...老朋友。至于目的,很简单——阻止终焉观察者毁灭我们的世界。
证明你的身份。我冷声道,手指已悄然按在时轮上。
墨玄轻笑,那笑声像是枯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他手指在罗盘上轻轻一划。罗盘突然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年轻的初代领袖与一个黑发男子站在星月圣坛前,正是眼前的老人,只是年轻了许多。
当年我与星月共同设计第七印记体系。影像中的墨玄说道,声音比现在清亮许多,但我们对终焉观察者的理解有分歧。我认为应该彻底消灭它,而他选择封印...
影像突然扭曲,出现干扰。现实中的墨玄迅速关闭罗盘,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一丝暗金色的液体:抱歉,有些记忆...不太稳定。
我注意到他关闭罗盘的瞬间,右手手腕处闪过一丝青铜色。那光芒我很熟悉——星骸之主的腐蚀痕迹。
你被星骸之主感染过。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墨玄沉默片刻,缓缓卷起右袖。从手腕到手肘,皮肤上布满青铜色纹路,像是某种寄生体:曾经是。初代领袖净化了我大部分身体,但残余无法根除。他抬头直视我的眼睛,这也是我能感知终焉观察者的原因——它们某种程度上同源。
这个坦白让我略感意外。如果他有意隐瞒,大可以用法术遮盖。主动展示弱点,是示好还是另有算计?
说说终焉之门。我决定先听他的情报,如何关闭它?
墨玄重新泡了杯茶,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我们只是在讨论天气:终焉之门不是普通的空间通道,而是维度折叠点。初代领袖当年用第七印记为锁,星月皇族血脉为钥,将它封印。但现在...
锁和钥都在晨星身上。我接话道,想起儿子胸前那朵融合了时间锚点的奇异花纹,花朵印记融合了时间锚点。
正是!墨玄眼睛一亮,浑浊的眼球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使得终焉观察者无法像以前那样直接破坏封印。但它找到了新方法——通过扭曲时间线,创造第七印记不存在的分支现实,从而弱化主时间线的封印。
我想起楚灵儿和晨星互相矛盾的预知——楚灵儿看到的是世界被血色吞噬,而晨星梦见的却是星光璀璨的未来。
所以那些不同的未来景象...
都是可能的现实分支。墨玄点头,手指在茶杯边缘画出一个分叉的图案,好消息是,时间锚点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您儿子胸前的花朵印记正在自发抵抗时间线分裂。
这解释了晨星为何能暂时净化血色网络。但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为什么终焉观察者现在突然活跃?它被封印了数千年。
墨玄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影,那阴影如此深邃,仿佛能吞噬月光:因为星骸之门的破坏。星骸之主不仅是守卫,也是缓冲。当您一家摧毁星骸之主后,终焉观察者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
我心头一震,茶杯在手中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是我们亲手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是我为了救楚灵儿和晨星,反而将整个世界推向深渊?
似乎看出我的想法,墨玄摇头,白发在月光下如银丝般闪烁:不必自责。星骸之主早已腐化,迟早会成为威胁。关键是现在如何应对。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古老的皮纸,在桌上缓缓展开。那是一幅精细的星图,中央标注着一个红点,周围环绕着七颗银星。
血色网络的核心。墨玄指着红点,指甲因岁月侵蚀而泛黄,不在东海城,而在星陨山脉深处。初代领袖的原始祭坛就建在那里,也是终焉之门在物质世界的投影点。
我仔细研究星图,位置确实与永夜花园相距不远。那里曾是星月皇族的圣地,如今已成废墟。
摧毁核心就能关闭网络?
墨玄苦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那只会激怒观察者。我们必须修复封印,而非蛮力破坏。他指向星图边缘的七个银色标记,七座星月哨塔,组成北斗封魔阵。初代领袖的杰作,能稳定时间线。
需要我做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时间在流逝,每一秒都可能让终焉观察者更接近胜利。
三件事。墨玄竖起三根手指,每根手指的关节处都有一圈细小的符文,第一,激活七座哨塔;第二,让第七印记持有者——您儿子——在原始祭坛完成仪式;第三...他犹豫了一下,目光飘向隔壁房间,那里传来晨星轻微的鼾声,需要星月皇族的完全献祭。
我猛地站起,时轮之力不受控制地爆发,茶杯一声彻底碎裂,茶水在空中凝固成无数晶莹的珠滴!
不可能!我厉声道,声音中蕴含的时轮之力震得窗棂嗡嗡作响,绝不会再让灵儿牺牲!
墨玄平静地看着我,面对我的怒火如同面对一阵微风:老朽指的不是死亡献祭。楚姑娘现在的状态很特殊——既是星月皇族,又是能量生命体。她可以暂时融入封印体系,而不必消散。
暂时是多久?我咬牙问道,每一个字都像刀锋般锐利。
墨玄直视我的眼睛,没有回避这个残酷的问题:直到终焉观察者被彻底消灭。他停顿了一下,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永远。
我拳头捏得咯咯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本质上还是牺牲,只是换了个好听的说法。楚灵儿好不容易才从星月圣坛的献祭中归来,我怎能再次看着她离开?
还有其他方法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轮之力在体内缓慢流转,平复着沸腾的情绪。
墨玄刚要回答,房门突然被推开。晨星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小脸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父神...我又看到了...好多条时间线在打架...
他刚说完就向前栽倒。我瞬间冲过去接住他,时轮之力在脚下留下一串残影。抱住晨星的瞬间,我心头一紧——他胸前的花朵印记烫得吓人,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是时间锚点正在活跃!
楚灵儿随后赶来,身体比之前凝实了些,但依然虚弱得近乎透明。她将冰凉的手放在晨星额头,注入一缕星光:小星星的能量消耗太快了...时间锚点在与终焉观察者对抗。
墨玄走近观察,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天啊...这孩子正在自发整合时间线!
只见晨星胸前的花朵印记中,金色纹路逐渐形成一棵树的形状,树干上分出七条主要枝干,每条枝干又分出无数细小分支。但最奇特的是,这些枝干正在缓慢地...合并?
他在无意识地进行时间线收束!墨玄激动地说,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初代领袖当年只是理论推演过这种可能!
楚灵儿抬头看我,眼中满是忧虑,银蓝色的瞳孔在月光下如同两滴凝结的泪:尘哥,这样下去小星星承受不住的。时间线整合需要巨大能量,会榨干他的生命力。
我立即将时轮之力输入晨星体内,为他补充能量。但令人惊讶的是,我的力量如泥牛入海,几乎瞬间就被吸干!晨星的身体像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所有输入的能量。
没用的。墨玄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青铜小瓶,倒出几粒闪烁着星光的药丸,这不是普通能量消耗,而是维度层面的负担。除非...
除非什么?楚灵儿急切地问,接过药丸喂入晨星口中。
除非有人能分担。墨玄看向楚灵儿,目光复杂,星月皇族血脉与第七印记同源,理论上可以分担部分压力。
楚灵儿毫不犹豫,银蓝色长发无风自动:我来。
灵儿!我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凉而虚幻,仿佛握住了一缕月光,你的状态还没恢复!
她轻轻挣脱,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光芒比星辰更耀眼:我是他的母亲,也是星月皇族。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选择。
不等我再反对,她已经将双手按在晨星胸前,银蓝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星光如潮水般从她体内涌出,注入花朵印记。印记的金色纹路亮度骤增,形成一张细密的网,将晨星整个包裹起来。晨星的呼吸确实平稳了些,但楚灵儿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墨玄迅速从袖中取出七根银针,在晨星周围布下一个小型阵法:北斗七星阵的简化版,能稳定能量流动。
我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特别是那只有青铜纹路的手。墨玄察觉到我的视线,苦笑着展示那只手:放心,老朽若是想害人,就不会等到现在。
阵法完成,七根银针发出悦耳的共鸣声,在空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北斗七星图案。晨星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花朵印记的亮度也趋于稳定。楚灵儿却越发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月光中。
够了!我强行打断能量传输,将楚灵儿拉开。她的身体轻得不可思议,像是由雾气构成,你已经到极限了。
她虚弱地靠在我肩上,声音轻如耳语:他没事了...暂时...
墨玄收起银针,神色复杂地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时间线整合暂停了,但危机没有解除。终焉观察者会继续尝试分裂时间线。
晨星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却不像个七岁孩童,而像是看透世事的老者:父神...母神...我看到了好多可能性...
小星星?楚灵儿担忧地抚摸他的脸,手指几乎穿透他的皮肤,你还好吗?
晨星点头,眼神渐渐恢复童真,但瞳孔深处仍有一丝不属于孩子的深邃,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找到七颗星星...
墨玄闻言一震,差点打翻茶杯:七座星月哨塔!孩子,你还看到了什么?
晨星努力回忆,小脸皱成一团:一座圆圆的祭坛...上面有七个凹槽...还有...他突然捂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啊!红眼睛又来了!
花朵印记再次发烫,但这次没有失控。晨星咬牙忍耐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陷入掌心:我不怕你!
印记中的金色纹路突然扩散,在他周围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光幕上浮现出模糊的画面——血色网络的核心位置,确实如墨玄所说,在星陨山脉深处。但更令人震惊的是,核心处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将什么东西插入祭坛中央!
那是...?我眯起眼想看清,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画面突然扭曲,一只血金色的巨眼占据整个视野!终焉观察者的声音直接在我们脑海中炸响,那声音如同千万个世界同时崩塌的轰鸣:
干涉者...将一并清除...
冲击波般的能量席卷房间,所有家具瞬间化为齑粉!我全力展开时轮领域护住家人,金色的时轮纹路在地面展开,形成一个保护罩。墨玄也迅速结印,青铜与银蓝交织的能量罩叠加在我的领域上。
它发现我们了!墨玄大喊,声音在能量风暴中几乎听不清,必须立即行动!
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一切平息,会客室已是一片狼藉。晨星昏了过去,但花朵印记仍微微发光,像一盏风中摇曳的灯。楚灵儿勉强维持实体,脸色惨白如纸。
计划变更。墨玄急促地说,从废墟中捡起那张星图,幸好它还完好,终焉观察者已经派代理人前往原始祭坛。一旦它完成仪式,七座哨塔将失效!
代理人?什么人能接近核心而不被腐蚀?我质问,同时检查晨星的情况。他的脉搏还算稳定,但花朵印记的温度仍然偏高。
墨玄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皱纹中藏着难以言说的忧虑:另一个时间线的...楚灵儿。
什么?!我和楚灵儿同时惊呼,声音在空荡的废墟中回荡。
在某个分支时间线,楚姑娘可能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墨玄解释道,语速飞快,终焉观察者腐蚀了她,将她变成了打开终焉之门的工具。
我看向怀中的晨星和虚弱的楚灵儿。如果要去星陨山脉,他们现在的状态...
我去。楚灵儿突然说,声音坚定如钢,只有星月皇族能安全接近原始祭坛。
不行!我断然拒绝,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你连维持实体都困难,怎么对抗终焉观察者的代理人?
因为我是唯一能唤醒的人。楚灵儿轻抚晨星的脸颊,指尖留下一丝星光,无论哪个时间线的我,心底最深处都存有对晨星的爱。终焉观察者无法完全腐蚀这点。
墨玄赞同地点头,白发上沾满灰尘:理论上可行。但风险极大,如果失败...
没有如果。楚灵儿站直身体,星光在体表流转,使她看起来如同一尊琉璃雕像,尘哥,你带晨星去激活七座哨塔。我去原始祭坛。
我还想反对,晨星突然醒来,小手抓住我的衣袖,花朵印记发出微弱的光芒:父神...让母神去吧...那个...在哭...
墨玄迅速收拾残局,从废墟中找出几件完好的法器:事不宜迟,老朽有飞舟可直达星陨山脉。兵分两路,您意下如何?
我看着妻子坚毅的眼神和儿子信任的目光,知道别无选择。终焉观察者的威胁迫在眉睫,每一秒迟疑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最终同意,但附加条件,林岳带一半净世会弟子随行保护灵儿。我和晨星去激活哨塔。
楚灵儿感激地吻了吻我的脸颊,那触感如春风般轻柔。她又亲了亲晨星的额头,星光从她唇间流入花朵印记:等我回来。
她转身跟随墨玄离去,银蓝长发在晨光中如流水般闪耀。我抱着晨星,目送她的背影,胸口如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分别都可能是永别,但我们必须面对这场战斗。
父神。晨星突然小声说,小手按在胸前发光的印记上,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