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山风渐起。
金小小站在药圃墙外的小路上，手里还攥着那封信。纸面已经被掌心的汗浸得发软，她没多看一眼，直接塞进袖中。断崖那边不会有人等她，林岚也不会真心想谈什么。她知道，这是一场杀局。
但她必须去。
脚步落在碎石小径上，声音很轻。她没有走主道，而是绕向后山密林边缘。那里树木茂盛，地势起伏，适合藏人，也适合设伏。她在离林子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片——是残剑盟常用的信号器。指尖一弹，铁片飞入灌木丛，落地时发出轻微响动。
下一瞬，三道黑影从林间掠出，又迅速隐没。是残剑盟的人到了。
她没说话，只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圈，这是约定好的暗号：敌在前方，按计划行事。
她继续往前走，步伐放慢，像是真的赴约。月光被云层遮住，林子里一片昏暗。她的呼吸平稳，手一直搭在剑柄上。系统在识海里安静得很，连平时爱叨叨的毒舌都没冒出来。
走到林口时，她忽然停步。
前方地面有一块石头，颜色比周围的深，像是刚被人翻动过。她没低头去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便已明白——下面埋了阵法引线，只要再往前半步，就会触发灵力波动，惊动埋伏者。
她轻轻后退半步，脚跟碾过一片枯叶。
几乎同时，三道人影从左右两侧和正上方扑出，刀光直取她咽喉、肋下与后心。出手极快，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可她早就不在原地。
空间折叠瞬间发动，她的身影如水波般扭曲，出现在五丈外的一棵古树之后。就在她落定的刹那，提前埋在树根处的赤霄铁碎屑被剑气引爆，刺目的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
林中顿时大乱。
埋伏的杀手没想到她不仅识破陷阱，还反手布了局。三人被爆炸逼得散开阵型，另两人试图稳住局面，却听见头顶传来破风声。
金小小早已跃上树冠。
她俯冲而下，剑未出鞘，仅以剑意凝聚成一道狭长的空间裂缝。裂空斩——发动！
黑线横切而过，三名杀手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撕成两半。血雾喷洒在树叶上，温热的气息弥漫开来。
剩余七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中计了！”有人低吼，“撤！”
可已经晚了。
四道人影从林子四面杀出，手持旧剑，动作狠厉。是残剑盟的主力到了。他们不喊口号，也不废话，直接封住所有退路。一人扑向右侧缺口，刚跃起，脚踝就被无形锁链缠住，猛地拽回地面，脖颈一抹寒光闪过，再无声息。
金小小落地站稳，剑尖点地。
她看着剩下四人背靠背聚在一起，眼神里已有惧意。为首的那人握着一把漆黑短刃，刀身泛着幽绿，显然是淬了剧毒。他盯着金小小，声音沙哑：“你早就知道？”
“林岚派你们来杀我，总得留点痕迹。”她说，“她以为我不敢查，其实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
那人冷笑：“你以为……赢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将短刃刺入自己胸口，整个人跪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其余三人见状，竟也纷纷自尽。
金小小皱眉，快步上前检查尸体。其他人都死于毒发，唯独这主使者的伤口周围有淡淡青痕，像是某种禁术反噬的迹象。她伸手探入他袖中，摸到一块硬物。
拿出来一看，是一枚青铜令牌，表面刻着细密纹路，中间有个“岚”字，却被一道斜痕划破，像是故意损毁的标记。
这不是天一门的制式物品。
她收起令牌，转身对残剑盟成员点头：“清理现场，烧掉尸体，别留痕迹。”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有人泼上火油，有人用剑挖坑掩埋血迹。金小小站在一旁，盯着那枚令牌看了片刻，才把它贴身收好。
系统这时终于开口：“检测到高浓度怨念残留，推测这批杀手生前被种过魂印，死后自动引爆，防止泄密。”
“所以他们宁死也不肯开口。”
“聪明。”系统语气难得认真，“但你拿到了信物，足够证明林岚直接下令杀人。这比交易名册更致命。”
金小小没回应。她抬头望向执法峰方向，那里灯火依旧明亮。楚墨离的密室就在其中，而她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无法再装聋作哑。
“走。”她转身迈步。
残剑盟众人迅速收队，跟着她沿山脊前行。夜风卷着血腥味吹过，她的衣角猎猎作响。
一行人行至半山腰，忽听得前方传来窸窣声。金小小抬手示意停下，目光扫向前方岔路口。
地上有两道拖痕，通向旁边的岩缝。痕迹很新，泥土还有些湿润。
她蹲下身，手指抹过地面。土里混着一点暗红粉末，闻起来有些刺鼻。
“有人受了伤，刚从这里过去。”她说。
“要不要追？”一名残剑盟成员低声问。
金小小站起身，望着那条狭窄的岩缝。里面黑不见底，风吹进去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她摇头：“不用。伤者逃不远，真正危险的是后面那个没露面的。”
她握紧剑柄，声音冷了下来：“林岚不会只派这一批人。她要杀我，一定会准备后手。”
队伍继续前进，速度加快。金小小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稳。
山道越来越窄，两边是陡峭岩壁。走到一处拐角时，她忽然停住。
岩壁上有一道划痕，很深，像是剑锋留下的。她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这道痕迹，是新的。
她抬头看向对面山崖。那里有一片突出的岩石平台，距离此处约二十丈。若有人埋伏在上面，居高临下，一击便可毙命。
“风痕。”她低声唤道。
身后一人上前：“在。”
“带两个人绕上去，清掉可能的狙击手。其他人戒备，准备突围。”
命令刚下，对面山崖突然亮起一点寒光。
一支箭射了出来。
金小小反应极快，空间折叠瞬间发动，身体横移三尺。箭矢擦肩而过，钉入身后的石壁，箭尾还在颤动。
她看清了那支箭——箭头是黑色的，上面缠着一圈红绳。
和三年前荒秽渊里，那些追杀她的杀手用的是同一种。
她的眼神变了。
“果然是你。”她低声说。
箭矢是从岩台左侧射来的，那人藏得很好，只露了一只手。但金小小记得那种角度，记得那种力道。那是专门训练过的手法，专打移动目标的下盘。
她不再隐藏身形，直接跃上旁边一块巨石，面向山崖朗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
对面没人回应。
她冷笑：“三年前你在荒秽渊没杀得了我，现在也一样。”
话音落下，第二支箭破空而来。
这一次，她没有闪。
剑出鞘，一道弧光划过，箭矢从中劈开，两半坠地。
她盯着那片岩台，缓缓抬起剑，指向虚空：“我知道你在那儿。出来，或者我过去。”
岩台上依旧寂静。
风刮过山谷，带来一丝凉意。
金小小握剑的手没有抖。
她迈出一步，踏上了通往山崖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