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密室中央，掌心的碎片还在微微震颤。她没有立刻收起它，而是将手指轻轻压在石台边缘。刚才那一道金线射入眉心后，她的剑心深处多了一点说不清的东西，像是烙印，又像是种子。
陈锋押着俘虏从角落走来，脚步声在空旷的密室内回荡。那人低着头，手臂被缚灵索捆住，可即便如此，他走路的姿态仍不像普通矿工——肩背绷得太直，落地太轻。
“就是他。”陈锋把人往前一推，“嘴很硬，一路上一句话没说。”
金小小没应声。她缓步上前，将碎片举到俘虏眼前。金光映在他脸上，照出一层冷汗。
“你认得这个。”她说。
俘虏咬紧牙关。
她收回手，转而取出一枚暗红色的药丸。药丸在掌心碾开，化作一缕淡腥气味。俘虏的呼吸立刻变了节奏，瞳孔收缩。
“蚀心丹的解药。”她声音不高，“林岚给你们每人喂一颗，发作时痛如虫噬。我能让你活着走出这里，也能让你在清醒中烂掉五脏。”
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
“我不信。”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你说有解药，谁能证明？”
金小小冷笑一声，抬手捏住他下巴，强行掰开他的嘴，把药粉抹进舌根。不过片刻，那人身体一松，原本因压抑毒素而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下来。
“现在信了？”她松开手。
俘虏喘着气，眼神动摇。
“第二块碎片在哪？”她问。
“玄冰宫……”他低声说，“旧殿地底，祭坛封着一块。林师姐说，那里是当年大战落下的残片，没人敢去碰。”
“第三块呢？”
“真的不知道……”他摇头，“林师姐只让我们挖这一块。她说……剩下的两块，她自己动手取。”
“为什么选在这时候挖？”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因为矿脉快不行了。锁灵草扎根十年，灵气被吸走三成。再不取出碎片，等矿脉枯竭，共鸣断了，谁都找不到它们。”
金小小皱眉。
“锁灵草？”
“嗯。十年前就开始埋了。每三个月换一批新苗，混在日常养护的灵植里送进来。没人发现……直到它和矿脉融为一体。”
她忽然想起石磊的话——那名外门监工曾指着矿土说：“这草会吸灵气。”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盯着他，“不只是拿碎片那么简单。”
俘虏苦笑了一下：“林师姐要的不是剑，是名正言顺。她说，只要让天一门的根基先崩，再嫁祸给你——说你是盗取灵剑的逆徒，趁乱取走第一块……这样她就能以清剿叛徒之名，接管剑冢试炼资格，绕过测心石，直接登顶。”
她低头看向戒指，碎片仍在震动。三十里外的那一闪共鸣尚未再现，但系统已经标记了频率波段，只要再出现一次，就能锁定方位。
“他说的是真的吗？”她在心中问系统。
【脑波波动分析完成，真实度97.6%。】系统的声音少了平日的戏谑，【另外，检测到他记忆中有片段缺失——有人动过他的识海。】
“谁动的？”
【不确定。】
金小小抬头，目光落在俘虏左臂。那里有一道被衣袖遮住的痕迹，若隐若现。她一把扯开他的袖子，露出一个火焰状刺青。
焰纹。
她见过这个标记，在南部商道缴获的一份密信边缘，也有同样的印记。
“你不是天一门的人。”她说，“你是万毒谷外围弟子。”
俘虏没否认。
“所以林岚早就和他们勾结了。”她缓缓道，“不止是交易毒药，而是联手毁掉天一门的根基——矿脉衰败，弟子修为停滞，宗门威信动摇。然后她再以‘力挽狂澜’的姿态出现，献上赤霄灵剑碎片，成为救世之人。”
【逻辑闭环。】系统补了一句，【而且时间卡得很准——下个月就是剑冢重开之期。她算好了所有节点。】
金小小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石台。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简，指尖凝聚灵力，开始刻录。将俘虏的供词、系统的验证数据、碎片共鸣频率全部录入其中。每一笔落下，玉简表面便泛起一道微光。
“陈锋。”她头也不抬。
“在。”
“带人守住主通道，召集精锐随时准备北上。但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下一步命令。”
“明白。”
“张铁锤。”
“我在。”张铁锤从洞口走进来，脸上疤痕在昏光下显得更深。
“去各支脉布防，设三层空间感知阵。任何人靠近禁制碑，立刻传讯。别动手，我要知道他们是谁。”
“好。”
两人领命退下，脚步声渐远。
密室内只剩她和那个俘虏。
金小小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赵岩。”他低声说。
“你在矿脉多久了？”
“八年。”
“亲眼见过锁灵草埋入？”
“见过。是林岚亲自带人来的，那天她穿的是符篆堂的杂役服，没人认出她。”
金小小点头，把这些也刻进了玉简。
“你不怕死？”她忽然问。
赵岩苦笑：“怕。每天醒来都想着，要是当初没签那份契约就好了。可我已经走不出去了。”
她看着他眼睛，确认没有隐瞒。
“你会被关起来。”她说，“等事情结束，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会向刑堂申请减罪。”
他没说话，只是低下头。
金小小站起身，将玉简收入怀中。
她再次看向戒指。碎片的震动依旧持续，但比之前稳定了些。三十里外的那道共鸣没有再出现，可她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靠近。
不是距离上的靠近。
是频率上的同步。
仿佛另一块碎片也在寻找她。
她伸手抚过残剑剑脊。剑身微温，像是有了呼吸。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响起：【警告——碎片共鸣频率发生偏移！来源方向修正：北偏东十五度，距离二十八里！】
金小小猛地抬头。
是一个陌生的坐标。
她立刻取出玉简，调出地图，将新坐标标定。指尖停在那一点上，久久未动。
“有人在移动第二块碎片。”她喃喃。
不是藏在原地等人去取。
是已经被拿走了。
而且正在往某个地方运。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一声闷响拦住脚步。
是来自侧洞的撞击声。
她迅速拔剑，贴墙而行，几步来到侧洞入口。里面黑着，只有地上一道被踢翻的火盆还冒着余烟。
俘虏不见了。
禁锢他的符咒碎了一地，像是被人用外力强行撕开的。
她立刻唤出系统：【刚才十分钟内，有没有人进入密室？】
【无。】系统回答，【但检测到一次短暂的空间扭曲，持续0.4秒，强度极低，像是微型传送阵启动。】
金小小脸色一沉。
有人用传送符把他带走了。
而且手法干净，连陷阱都没触发。
她冲回石台，抓起残剑就要追出去，手腕却突然一紧。
是戒指里的碎片。
它不再震动。
而是发烫。
像一块烧红的铁贴在皮肤上。
她低头看去，只见金光从指缝渗出，越来越亮。
紧接着，脑海中炸开一段画面——
风雪中的宫殿废墟，一座断裂的祭坛，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正从冰层中抽出一块泛着金芒的残片。
画面一闪即逝。
她踉跄一步，扶住墙壁。
那不是幻觉。
是碎片之间的感应。
第二块，已经被取出来了。
而取它的人，正站在玄冰宫的废墟之上。
她抬起头，望向密室出口。
外面矿道漆黑，无人声响。
但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握紧残剑，迈步向前。
刚走出三步，戒指忽然又是一烫。
这一次，不是来自北方。
是来自脚下。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
像是另一块碎片，在黑暗中轻轻敲击着世界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