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澈转身推开医疗室的门。
何璐和叶寸心躺在两张相邻的病床上，双眼紧闭，嘴唇干裂起皮。
“情况怎么样？”徐澈走到床边，拿起体温计。
旁边站着的军医徐天龙立刻报告。
“报告，都已经检查过了。
体温，一个三十九度八，一个四十度一，心率过快，血压偏低。
初步判断是急性感染引起的高热惊厥。”
徐澈点点头，伸手探了探两女滚烫的额头。
触手一片灼热。
他又翻开两人的眼皮看了看，仔细检查了喉咙。
“不是简单的感染。”
徐澈的语气很平静。
“是病毒性重感冒，来势很凶。
冰水刺激，加上极度疲劳，身体免疫系统彻底崩溃了，病毒趁虚而入。”
他放下手，转头对徐天龙下达指令。
“立刻静脉注射退烧药，上抗生素，控制感染。”
“另外，准备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进行物理降温，重点擦拭颈部、腋下和腹股沟。”
“每半小时测一次体温，详细记录数据，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
徐天龙立刻转身去准备。
徐澈站在病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人，眼神复杂。
他不是神仙。
他能做的，只是把她们从死亡线上往回拉。
但能不能拉回来，还要看她们自己的意志力。
交代完所有事情，徐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离开医疗室。
他需要休息。
……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户。
何璐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花板的白色让她有些恍惚。
她还活着？
“你醒了？”
旁边传来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
何璐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同样躺在病床上的叶寸心。
叶寸心的脸色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但眼睛里却有了神采。
“我们……这是在哪？”何璐开口，嗓子干得冒火。
“医疗室。”叶寸心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牵动了浑身的酸痛，“我们被淘汰了。”
这句话，让病房里的空气瞬间沉重下来。
淘汰。
两个字，是她们心里最深的刺。
就在这时，沈兰妮和曲比阿卓端着饭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你们醒啦！太好了！”沈兰妮看到两人睁着眼睛，脸上露出惊喜。
“感觉怎么样？徐医生说你们俩差点就……”曲比阿卓说着，眼圈有点红。
“我们没事。”何璐勉强撑起一丝微笑，“你们呢？训练……还好吧？”
“别提了。”沈兰妮把饭盒放下。
“昨天下午又是武装越野，又是泥潭格斗，我感觉自己快散架了。
要不是想着你们，我可能就放弃了。”
她们正说着，病房的门被推开。
徐澈走了进来。
沈兰妮和曲比阿卓看到他，唰地一下站得笔直。
“徐医生好！”
“嗯。”徐澈点了下头，目光扫过她们手里的饭盒。
“病人现在只能吃流食，你们这些，拿回去吧。”
“是！”
两人不敢多说，拿起饭盒，又关切地看了何璐和叶寸心一眼，迅速溜了出去。
徐澈走到床边，拿起体温计，挨个给她们测了体温。
“烧退了，命是捡回来了。”
他一边在病历板上记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何璐和叶寸心对视一眼，心里充满了感激。
“徐医生，谢谢你。”何璐真诚地开口。
“是啊，要不是你，我们俩估计就交代在这了。”叶寸心也难得地服软。
徐澈放下病历板，抬眼看着她们。
“有个消息，不知道算好算坏。”
他慢悠悠地开口。
“昨天我跟你们雷电的教官，老狐狸，谈过了。”
“他同意了，等你们身体完全康复，可以直接归队，继续参加选拔。”
什么？
何璐和叶寸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巨大的惊喜砸下来，让她们一时间都懵了。
“真……真的吗？”叶寸心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们……我们不用被淘汰了？”
“徐医生！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何璐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别高兴得太早。”
徐澈扯了扯嘴角。
“老狐狸是同意了。”
“但是我给他的建议是，直接淘汰你们两个，卷铺盖滚蛋。”
病房里的喜悦气氛，瞬间凝固。
何璐和叶寸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你什么意思？”叶寸心第一个炸了，她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又跌了回去。
“你凭什么这么做？我们是因为生理期，才会在冰水里倒下！这不是我们的错！”
“徐医生，我们知道你救了我们，我们很感激。”
何璐也皱起了眉头，努力压着火气，“但你没有权力决定我们的去留！”
“权力？”徐澈笑了。
他向前一步，俯视着病床上愤怒的两人。
“我确实没有权力。”
“但我有脑子，也知道什么叫公平。”
“我问你们。”
徐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俩，有脸回去吗？”
“你们在病房里舒舒服服地躺着，挂着水，睡着觉。
沈兰妮呢？曲比阿卓呢？还有其他那些女兵呢？”
“她们在泥潭里匍匐，在丛林里奔袭，在极限体能中一次又一次地挑战自己的极限！”
“她们凭着一口气，凭着那股不服输的意志力，撑过了所有非人的折磨！”
“然后呢？”
“等你们养好了身体，拍拍屁股回去，跟她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你告诉她们，这很公平？”
“你告诉她们，只要生个病，就能合理地逃避最艰苦的训练？”
“你让那些咬着牙坚持下来的人，怎么想？”
“你让整个火凤凰选拔，变成一个笑话吗？”
徐澈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砸在何璐和叶寸心的心上。
她们脸上的愤怒，一点点变成了羞愧，最后是无地自容的惨白。
是啊。
公平。
她们只想着自己不能被淘汰，却忘了这对其他人意味着什么。
如果她们回去了，那对沈兰妮她们，是最大的不公。
整个选拔的基石，都会因此动摇。
“我们……”何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寸心也低下了头，紧紧地咬着嘴唇。
她们被徐澈说服了。
不，是被现实击败了。
“我们明白了。”良久，何璐沙哑地开口，眼神黯淡，“我们……接受淘汰。”
叶寸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们彻底熄灭了希望的样子，徐澈的表情反而缓和了下来。
“淘汰，不代表你们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火凤凰选拔，只是成为特种兵的一条路，但不是唯一的一条。”
嗯？
何璐和叶寸心同时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正在组建一支全新的队伍。”
徐澈的身体微微前倾，“一支你们闻所未闻的队伍。”
“战场急救特遣队。”
“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医疗特种部队。”
“我们的任务，不是在后方安稳的医院里做手术。
而是要跟着突击队一起，深入敌后，潜入战场！”
“我们不仅要会救人，更要会战斗。
我们是把战友从死亡线上抢回来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的话，让两个女孩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徐澈的目光转向何璐。
“何璐，军医大学的高材生，拥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你的专业，不应该浪费在普通的卫生队，战场才是你最大的舞台。”
他又看向叶寸心。
“叶寸心，清华大学的高材生，拥有远超常人的观察力和心理素质，天生的狙击手胚子。
你的天赋，在电脑屏幕前是浪费，只有在瞄准镜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怎么样？”
徐澈靠回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
“有没有兴趣，换一条赛道，跟我干一番大事业？”
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
既能上战场，又能发挥自己的专长，这不就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吗？
可是……
“战场急救特遣队？”叶寸心皱着眉。
“这名字我听都没听过。是军区新成立的编制吗？”
她紧紧盯着徐澈。
“而且，雷电的教官跟我们说过，你只是狼牙特战旅医疗队的负责人。
说白了，就是个卫生员，管后勤的。”
“一个卫生队，也能叫特战队？也能上战场？”
叶寸心的话，让徐澈的脸色瞬间变了。
“雷电的教官？”
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他们就是这么跟你们介绍我的？”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些被淘汰的女兵，没有一个人来找他。
不是她们没有想法，也不是她们拉不下脸。
而是在背后，有人一直在系统地、恶意地诋毁他，抹黑他的队伍！
把他的战场急救特遣队，说成了一个不入流的后勤卫生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