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的晨光刚漫过窗棂，外公家的院子就热闹起来。灶房里飘出蒸饺的香气，混着檐角未化的雪粒散出的清寒，成了年后特有的味道。
“儿子，好久不见，想妈了没？”王落樱刚跨进院门，就笑着张开双臂，鬓角别着的珍珠发卡在晨光里闪了闪。她穿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袖口挽着，露出手腕上细细的银镯子，一看就是特意打扮过的。
“想了！”莫无忧几乎是立刻就迎了上去，一头扎进母亲怀里。王落樱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忍不住蹭了蹭，声音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软糯。
莫渐跟在后面走进来，手里拎着给老人带的营养品，见母子俩抱在一处，嘴角也漾开笑意：“串完亲戚后是打算回去，还是再在这边多住些日子？”
莫无忧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数码终端，认真道：“还是回去吧。外公家这边的秘境我去看过，里面的数码兽等级普遍偏高，伽马兽现在刚进化不久，怕是应付不来。家里那边的城郊秘境等级更适合现阶段培育，循序渐进比较稳妥。”
“哎呀，我们家无忧这就不陪外公外婆了？”王德福正坐在堂屋门槛上晒暖，闻言故意板起脸，拿手帕擦了擦眼镜，“这是嫌弃外公家的饭不好吃，还是嫌外公唠叨呀？可把外公的心伤透了。”
“外公您别逗我了。”莫无忧赶紧跑过去，蹲在老人膝前仰起脸，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等我把伽马兽培育得再强些，暑假一准过来，到时候天天缠着您下棋，还得吃外婆做的糖醋排骨，一次要吃两大碗！”
“好，好，暑假再来。”王阿娇端着刚出锅的蒸饺从灶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笑得眼角堆起细纹，“到时候外婆给你做松鼠鳜鱼、粉蒸肉，把你爱吃的都做一遍，让你吃个够！”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过早饭，莫无忧帮着外婆把碗筷收进灶房，又跟外公说了几句培育数码兽的心得，才跟着父母拎起礼品，往市里的亲戚家去拜年。
红底金字的春联在各家门前招展，孩子们穿着新棉袄在巷子里追逐，偶尔有鞭炮声从远处传来，惊得枝头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又落回挂满红灯笼的树梢。
拜年的日子忙碌又热闹，走了东家串西家，递上红包，说着吉祥话，听着长辈们念叨家常，三天时间转眼就过。直到要动身去车站那天，莫无忧拎着行李往外走，才在巷口撞见正准备出门的王芙。
她穿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个果篮，看样子是要去给哪家长辈拜年。见了莫无忧，脚步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芙姐，再见了！”莫无忧停下脚步，挥了挥手，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芒。
“嗯，暑假见。”王芙也朝他摆了摆手，声音比平时柔和些，“回去好好培育数码兽，别偷懒。”
经历过那天院子里的并肩而立，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亲近了许多。虽还是没太多闲话，可再碰面时，眼里的生疏淡了，多了份无需言说的默契——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跟王佳乐、王糯糯等几个相熟的小伙伴又挥别了一阵，莫无忧才跟着父母走进高铁站。检票口的电子屏闪烁着车次信息，广播里传来清晰的播报声。
“嗡——”
高铁启动时的低鸣带着轻微的震动，车身平稳地滑出站台。不过片刻功夫，保珑市的轮廓就被远远甩在身后，熟悉的街巷、成片的白墙灰瓦，渐渐缩成模糊的色块。
莫无忧靠窗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沿。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田野、河流、远山，像被拉成了流动的画。他望着那片渐渐远去的天空，心里对暑假的期待愈发浓烈——到那时，伽马兽一定更强了，他也能和王芙并肩，去挑战更深处的秘境了吧？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暖融融的，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约定。
高铁缓缓驶入站台，带着一路风尘停稳。莫无忧跟着父母走出车站，换乘了城乡公交，颠簸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了红星村熟悉的村口牌坊。青砖黛瓦的民居错落有致，路边的田埂上还留着未化的残雪，空气里飘着泥土与草木的清冽气息——到家了。
接下来的三天，一家人又投入到父亲这边的走亲访友中。从村东头的大伯家，到村西头的三爷爷家，拎着包装鲜亮的礼盒，说着重复却暖心的吉祥话，听着长辈们絮叨家长里短。直到把最后一家亲戚拜访完，日子才终于慢下来，有了喘口气的空闲。
连续六天在不同的亲戚家辗转，莫无忧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酸。他瘫坐在自家小院的竹椅上，晒着午后的暖阳，心里盘算着：先踏踏实实地歇两天，养足精神，再去找张科。
到时候要么一起去城郊的野菜秘境碰碰运气，采些野菜卖钱；要么就去市里的对战俱乐部，找几个好手切磋几把，正好检验下突击龙兽的新技能。
谁知这念头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咋呼声。莫无忧探头一看，张科正背着个双肩包，一脸苦大仇深地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都蔫蔫地耷拉着。
“无忧！你可算回来了！”张科几步跨进院子，往石桌上一坐，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是煎熬啊！”
“怎么了这是？”莫无忧坐直身子，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被你爸妈罚了？还是亚古兽又闯祸了？”
“比那糟心多了！”张科抓了抓头发，一脸崩溃，“别提了！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一见面就围着我问，‘科科啊，你那数码兽培养得怎么样了？’‘听说隔壁村的小虎子，他家巴达兽都快进化了，你可得加把劲啊！’‘男孩子要争气，将来靠数码兽混出个名堂来’……天天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烦都烦死了！”
他说着，羡慕地瞥了眼莫无忧别在腰间的数码终端：“真羡慕你家伽马兽，都进化成成熟期了，肯定没人敢这么数落你。我家那俩祖宗，亚古兽整天就知道抢加布兽的能量块，加布兽倒是老实，可就是不肯好好训练，进化之路遥遥无期啊……”
“别这么丧气。”莫无忧忍不住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慢慢来嘛，多带它们去秘境实战几次，积累够了数据量，总会进化的。争取今年让亚古兽和加布兽都进化到成熟期，到时候看谁还敢数落你。”
“你可饶了我吧！”张科哀嚎一声，往后一仰靠在竹椅背上，长叹了口气，“难搞哦……进化？想想都头大……”
他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嗓门，带着股子爽朗的劲儿：“张科表弟！姑姑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还说吃完了带你去对战俱乐部转转，说是新来了几个厉害的对手！”
莫无忧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寸头青年正大步走进来。他身形高挑清瘦，肩膀却挺得笔直，穿着件黑色连帽衫，袖子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正是张科的表哥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