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掌心残留一丝温热。刚才那缕伐天本源终于凝实,三缕已成,体内的伪混元体隐隐发烫,像是有东西在血脉里游走。
叶清绾正低头包扎肩伤,布条缠到一半忽然停住。她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是之前我渡给她护体时留下的痕迹。她抬头看我,眼神清冷:“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洞口处,燕九霄缓缓转身,背靠着焦黑石壁,左臂衣袖裂开一道口子,血线已经退去大半,但皮肤下仍有暗红纹路若隐若现。
“你们把我当棋子。”他声音沙哑,却不再愤怒,而是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冷静。
我站起身,步伐平稳地走向他,“不是棋子,是合作者。你想活,也想保住城主之位。而我要一张图——血魔宗在北荒的布防图。”
他冷笑一声,“就凭你一个废脉少爷,值得我冒这种险?”
我没有争辩,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缕淡金色的光丝,悬在空中,如雾似烟,却不散。
燕九霄瞳孔微缩。
那不是灵力,也不是真元,更不像任何已知的修行之力。它安静地漂浮着,却让整个窑洞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这是什么?”他问。
“你能用上的东西。”我说,“只要你把图送来,它就是你的。伪混元体所蕴本源,可助你稳固半步渡劫根基,甚至……压制你体内正在侵蚀经脉的魔气。”
他猛地盯住我,眼神震动。
他没说话,但我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昨夜交易现场,他令牌上的封漆裂纹不对劲,那是旧式十字纹,而城防司三年前就换了配方。他当时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有人在他身边动了手脚,而且不止一次。
他的手臂还在疼。那种深入骨髓的灼烧感,不是普通疗伤药能压住的。他知道那是魔气入体的征兆。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不会反手灭口?”他终于开口。
我收回手掌,那缕金光并未消散,而是缓缓飘向他,“我不需要你信我,只需要你知道两件事:第一,我能给你想要的;第二,如果你不答应,下一个拿着令的人,可能就是你府中某个亲信。到时候,血魔宗不必动手,你自己就会把自己逼死。”
他沉默了很久。
风从破窑外灌进来,吹动他半残的官袍。远处火光早已熄灭,破庙那边再无动静,仿佛刚才的厮杀从未发生。
然后,他伸出手。
金光落在他掌心,像水一样渗进皮肤。他浑身一震,呼吸骤然急促,额头冒出冷汗,随即又化作一层薄雾蒸腾而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那道尚未完全褪去的红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
“这力量……竟能净化魔气?”他喃喃道。
“只是开始。”我说,“等你把图送来,还有一半。”
叶清绾这时站了起来,药杵横在身侧,目光扫过我们两人,“你们在玩火。”
我看向她。她脸色依旧冷淡,但眼底有一丝波动。不是害怕,是警惕。她开始意识到,我不是她最初以为的那个“勉强自保”的废少。
“我知道。”我轻声说,“但我必须走这一步。”
她没再说话,只是将百宝囊重新系紧,手指不经意擦过袖口边缘——那里还沾着一点未散尽的金芒。
燕九霄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涌的气息,“三日内,我会把图送来。”
“地点不变。”我说,“还是这里。你一个人来。”
“如果我带人呢?”他问。
我看着他,“那你体内的那一丝本源,会先让你痛得说不出话。它认主,也记仇。”
他脸色变了变,终究没反驳。他知道这种力量一旦入体,便如根植神魂,强行剥离只会引来反噬。
“还有一件事。”他忽然说,“你怎么确定血魔宗的目标不是我?”
“因为他们的阵法核心不在你身上。”我说,“而在‘持令者’的身份。谁拿令,谁就是祭品。昨夜若不是我让你扔出去,你现在已经被抽干精血了。”
他闭了闭眼。片刻后,点头。
“我走。”他说,“三日后,同一时间。”
我让开一条路。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叶清绾,最终转身朝窑外走去。
脚步声渐远。
窑洞内一时寂静。
叶清绾走到我面前,离得很近。她仰头看着我,眸光锐利,“你给了他本源,不怕他拿去研究?不怕他找到破解之法?”
“他不会。”我说,“这种力量,越研究越危险。系统只会认我一人,外人强行解析,只会引火烧身。”
她盯着我,忽然伸手按在我胸口,“那你告诉我,你还能藏多久?刚才那一击护罩,已经超出废脉修士该有的极限。再下次,别人就不会只当你是侥幸了。”
我没有躲。
她的手很凉,掌心还有战斗留下的细茧。
“藏到足够强为止。”我说,“在这之前,我会让他们以为我只是有点手段的废物。”
她收回手,冷笑一声,“可你现在做的事,已经不只是‘有点手段’了。”
我沉默。
外面风声呼啸,吹得窑顶残瓦微微晃动。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应该是巡逻的守卫换岗了。
她转身走向角落,坐下,药杵横膝,目光投向洞口。
“三日后他若不来呢?”她问。
“他会来。”我说,“人一旦尝过生的希望,就再也回不到黑暗里去了。”
她没再说话。
我靠在石壁上,闭眼调息。体内的伐天本源仍在缓缓流转,越是压抑,越是充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断山河。
可我现在还不能出手。
窑洞深处,只有风声和呼吸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绾忽然低声说:“你给他的那缕本源……是不是动了手脚?”
我睁开眼。
她正看着我,眼神清明,像是看穿了什么。
“你说呢?”我反问。
她嘴角微动,没再追问。
我望向洞外灰蒙的天色,心中平静。
三日,足够我把剩下的七缕也攒齐。
只要再苟住三天。
窑外,一只乌鸦扑棱着飞过断墙,落在歪斜的梁木上。
它的右爪缺了一截趾骨,走路时微微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