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缝斜切进来,照在铁链上,泛出一道冷光。我盯着那截连着脚踝的玄铁环,手指轻轻敲了敲,声音沉闷。
很好。
越像废物,就越安全。
阿福走后,屋内重归寂静。我闭着眼,呼吸平稳,可心神一直悬着。玉简刚才那一震不是错觉,它在回应某种东西——就在地底深处,有什么正在松动。
我不动声色,指尖在袖口摩挲,确认那片淡金皮屑还在。这是昨夜祭坛爆炸后偷偷藏下的残渣,不能留,也不能丢得太干净。一点点痕迹,才能让后续发生的事显得合理。
子时刚过,守卫换岗的动静传来。脚步声由东向西,两队人交错而行,柴房外短暂空虚。
就是现在。
我缓缓将手探入怀中,玉简冰凉如初。可就在我触碰到它的瞬间,一股腥风猛地撞开破门!
门板砸在墙上,发出巨响。一道赤影窜入,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三眼血狐——它来了。
它比我想象中更快,更狠。
利爪撕风,直扑咽喉。它双目赤红,第三只眼幽蓝闪烁,颈侧旧伤崩裂,血丝顺着毛发滴落。它是冲我来的,不是为了劫杀,是为了复仇。
我瞳孔一缩,本能想躲。
但不能动。
若我闪得干脆,便是露馅。三年苟活,只为今日积蓄。一拳未出,万不可破局。
我咬牙,任它逼近。
利爪离喉咙只剩半寸——
轰!
一股无形之力自体内炸开。骨骼深处涌出淡金光泽,瞬间覆盖全身,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护体光膜。血狐像是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整具身躯猛然弹飞,狠狠砸在对面土墙上,砖石崩裂,尘土飞扬。
它落地时四肢抽搐,口中溢血,第三只眼的幽蓝光芒剧烈晃动,像是随时会熄灭。
我没有动。
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只是蜷缩在墙角,肩膀微微发抖,嘴里开始喃喃:“狐……狐狸……吃人……”
声音断续,眼神涣散,嘴角渗出血丝——我咬破了舌尖,制造出血沫。疯癫的模样必须完美。
血狐挣扎着抬头,第三只眼死死盯着我,怨毒几乎化为实质。它认出了我,也认出了这股力量。但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废人能震退洪荒异种。
它低吼一声,转身撞破窗户,跃入夜色,消失在院墙之外。
不过几息,外面传来骚动。
灯笼火把接连亮起,脚步纷乱。姬寒天来了。
他没穿紫金蟒袍,只披了件外裳,发带微松,可眼神锐利如刀。两名守卫提着灯跟在他身后,照亮了满地碎草与血迹。
他蹲下身,先看了眼墙上的裂痕,又俯视地上残留的一小片淡金色碎片——那是护体光膜消散后留下的残痕。
他伸手拾起,放在掌心端详。
那光极细,近乎透明,可在灯火下仍泛着一丝金属般的冷辉。
“这不像寻常灵纹。”他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惊诧,只有凝重。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浑身发抖,嘴里重复着那句“狐狸吃人”,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模样狼狈不堪。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一脚踩在那片淡金碎片上。
咔。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粉末四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靴底,又瞥了眼我腰间的旧伤裂口——那里还沾着干涸的血污,正是吸引血狐的气息源头。
“废物一个,连妖兽都怕成这样。”他冷笑,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来真是疯了。”
他挥了挥手:“抬回去,锁紧些。再敢半夜乱跑,打断腿。”
守卫应声上前,架起我就往外走。我没反抗,头耷拉着,眼皮半垂,可余光一直留意着姬寒天的动作。
他没立刻离开。
站在原地,盯着地面那片被踩碎的金粉,站了许久。
直到我们转过院角,他才转身离去,背影隐入黑暗。
回到柴房,守卫把我扔在稻草堆上,重新检查镣铐,确认链条完好后才退出去。门被锁上,脚步远去。
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片刻后,缓缓抬起手,将袖中另一小片淡金皮屑取出,用指甲碾成粉末,混进身旁的草灰里,轻轻拨散。
做完这些,我才闭上眼,心念沉入识海。
系统无声运转。
【伐天本源:九成九】
差一线。
就差一线。
方才那一击并非我主动施展,而是伪混元体在危急关头自动激发。系统判定“处境危殆”,且“仇敌逼迫强烈”,吸收速度略有提升。血狐带来的残道气息、姬寒天亲临施加的压迫感,都在为本源积累添柴加火。
只要再有一次类似波动……
我正思索,忽然察觉胸口一凉。
玉简又动了。
不是震动,是发烫。
我急忙将手探入怀中,指尖刚触到它,便感到一股细微的拉力——仿佛有什么在地下深处,正试图与它共鸣。
与此同时,远处黑市方向,隐约传来一声凄厉的哀鸣。
是血狐。
它没死,但它带回了什么?
我睁开眼,望着屋顶破洞外的夜空。云层厚重,星月皆隐。可就在某一瞬,天边似乎闪过一道极细的灰线,快得如同幻觉。
我坐起身,靠在墙边,手按在铁链连接处。
链条冰冷,硌着小腿。
我轻轻敲了两下。
节奏很慢。
像在等待什么。
屋外,风穿过枯枝,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片碎金粉末正缓缓渗入泥土,颜色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而在地底深处,某块封印千年的石碑表面,浮现出一道崭新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