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白璃便醒了过来,他在柔软的锦被中伸了个懒腰,四肢百骸还带着未散的慵懒暖意,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的微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得房间里朦朦胧胧。
他正准备起身,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边的书桌,却突然瞥见了桌上多出来的东西。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暖玉手炉,通体莹润,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格外引人注目。
白璃心中一动,睡意瞬间消散大半。他连忙掀开锦被,赤着脚踩在地上,快步走到书桌前。桌面上,暖玉手炉旁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字迹,笔锋洒脱不羁。
“母后赏的暖玉手炉,阿璃先用着,看看好不好用。天寒,莫冻着自己。”
短短一句话,白璃逐字逐句地看了好几遍,脸颊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薄红,如同上好的胭脂晕染开来,连耳根都悄悄热了。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暖玉手炉,入手温润细腻,一股柔和的暖意缓缓散开,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原本有些冰凉的手脚瞬间暖和了起来,连带着心口都泛起阵阵暖意。这暖意不似炭火那般灼热,而是温和绵长,包裹着他的指尖,舒适得让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公子,您醒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谨方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水走了进来。他见白璃已经起身,正站在书桌前,便赶紧走上前,准备为他净脸更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白璃手中的暖玉手炉上,见那手炉做工精致,玉质通透,显然不是凡物,便好奇地问了一句:“公子,您手上这炉子真好看,哪来的?”
白璃闻言,脸颊的热度又攀升了几分,连忙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羞涩,故作平静地说道:“是景王殿下赏的。之前一直放在库房里,想着天寒,便拿出来用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纸条悄悄叠好,放进了贴身的衣袋里,生怕被谨方看到。
谨方闻言,并未多想。自从白璃与江让定亲后,景王殿下赏下来的东西确实不少,绫罗绸缎、奇珍异宝,堆满了库房的半个角落,多这么一只手炉也不足为奇。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景王殿下待您可真好,这手炉看着就暖和,公子正好用得上,您素来畏寒。”
白璃“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只是将暖玉手炉紧紧抱在怀里。
谨方伺候着白璃净了脸,洗漱完毕后,早饭也已经备好。谨方将饭菜端到桌上,都是白璃平日里爱吃的。白璃坐在桌边,怀里依旧抱着那只暖玉手炉,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缠枝莲纹样,胃口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他小口小口地喝着米粥,用过膳后,谨方便说道:“公子,我去给您的手炉里灌些炭火吧,这样能暖和更久些。”
白璃点了点头,将手炉递给谨方。谨方接过手炉,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回来了,手中的手炉变得温热。他将手炉递给白璃,笑着说道:“公子,这下暖和了,您抱着吧,外面风大,出门也能带着。”
白璃接过手炉,重新抱在怀里。
另一边江让刚从榻上坐起,便见大丫鬟慕雪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捧着洗漱用的铜盆。
“殿下,该起身洗漱了。”慕雪声音轻柔,将铜盆放在梳妆台上,又转身去取干净的衣物。她是跟随江让多年的大丫鬟,做事稳妥周到,最是了解自家王爷的习性。
江让“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起身,任由慕雪伺候着更衣。洗漱间,慕雪一边为他递上温热的茶水,一边禀报道:“殿下,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派来的教引嬷嬷,一共三位,说是来教引未来的王妃娘娘大婚礼仪的,此刻正在前厅侯着,想见您一面后,便去安远侯府。”
“教引嬷嬷?”江让刚喝进嘴里的茶水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一想到少年被嬷嬷们围着,教导那些羞人的规矩,脸颊定会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江让的心情便莫名愉悦起来。
“知道了。”江让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跟着慕雪来到前厅,三位穿着深蓝色宫装的嬷嬷早已等候在那里。她们皆是宫中资历深厚的老人,神色端庄,举止得体,见江让进来,连忙齐齐躬身行礼:“参见景王殿下。”
“免礼。”江让抬手示意,在主位上坐下,目光扫过三位嬷嬷,开门见山道,“你们是母后派来教引王妃大婚礼仪的?”
“回殿下,正是。”为首的张嬷嬷恭敬回道,“皇后娘娘吩咐,大婚之事事关重大,礼仪繁多,需得好好教导王妃娘娘,确保大婚当日万无一失。”
江让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指尖摩挲着杯沿,慢悠悠地说道:“礼仪之事,你们好生教导便是。只是有一事,本王要特意叮嘱。”
三位嬷嬷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殿下请吩咐。”
“不必教导那些床笫之事。”江让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只需告诉他大婚当日需要注意的流程、礼仪,以及入宫的规矩便可,其余的不必多言。”
张嬷嬷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斟酌着说道:“殿下,这……男女大婚,夫妻之事本就是人之常情。老奴只有好好教导王妃娘娘,他才能知晓如何服侍王爷,夫妻才能和睦恩爱啊。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江让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张嬷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必了。那些事情,本王自己教。”
话音落下,三位嬷嬷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景王殿下的意思,想来是心疼未来的王妃娘娘,不忍让他被这些直白的教导弄得窘迫,更想亲自与王妃娘娘培养情意。
“老奴明白。”张嬷嬷连忙躬身应道,脸上的笑容愈发恭敬,“既然殿下吩咐,老奴们定然照做。”
“如此便好。”江让满意地点点头,“务必仔细教导,不可怠慢,但也莫要太过严苛,免得吓着他。”
“老奴遵旨。”三位嬷嬷再次行礼,随后便躬身告退,转身离开了景王府,朝着安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安远侯府的白璃刚用过早饭,正抱着江让送来的暖玉手炉,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便见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匆匆走来,行了一礼道:“公子,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宫里来人了。”
白璃心中一动,抱着手炉的指尖微微收紧,跟着丫鬟快步朝着前厅走去。刚走进前厅,便看到母亲正陪着三位穿着宫装的嬷嬷说话。
“璃儿,快过来见过三位嬷嬷。”林若水见白璃进来,连忙笑着招手。
白璃走上前,对着三位嬷嬷躬身行礼。
“公子不必多礼。”张嬷嬷连忙扶起他,目光细细打量着白璃,见他身形清俊,面容白皙,眉眼间带着几分温润,虽面上有瑕倒也是个俊俏的哥儿,心中暗暗点头。
三位嬷嬷先向林若水行了礼,随后便说明了来意:“夫人,老奴们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引未来王妃礼仪。大婚之日流程繁杂,礼仪众多,需得提前教导,确保当日不出差错。”
林若水闻言,连忙道谢:“有劳三位嬷嬷费心了,还请嬷嬷们好生教导犬子。”
“夫人客气了,这是老奴们的本分。”张嬷嬷笑着说道,“不知公子的院子在哪里?不如我们现在便开始教导吧,也好早些熟悉。”
“也好。”林若水点头,吩咐身边的丫鬟,“你带嬷嬷们去璃儿的院子,好生伺候着,不可怠慢。”
“是,夫人。”
白璃抱着暖玉手炉,跟着三位嬷嬷朝着自己的西院走去。他能感觉到三位嬷嬷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脚步也不由得放轻了些。
回到院子,谨方早已将房间收拾妥当,搬来了几张椅子放在屋中。三位嬷嬷坐下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教导起来。
“公子,大婚当日,您需得在五更时分起身,由喜娘为您梳妆打扮,穿上凤冠霞帔……”张嬷嬷率先开口,详细讲解着大婚当日的流程,从起身梳妆、拜别父母,到乘坐花轿、入门拜堂,再到入洞房后的礼节,一一细细道来,条理清晰。
白璃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手中紧紧抱着暖玉手炉,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他听得十分仔细,生怕遗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拜堂之时,需得与王爷并肩而立,听礼官的口令……”李嬷嬷补充道,一边说还一边示范着动作,“起身时要慢,姿态要端庄,不可慌慌张张,更不可失了仪态。”
白璃看着嬷嬷的示范,也跟着轻轻起身,模仿着拜堂的动作。他本就身姿挺拔,做起这些礼仪来,虽带着几分生涩,却也有模有样,只是脸颊始终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透着几分羞涩。
三位嬷嬷见他学得认真,一点就透,心中也十分满意。她们放缓了语速,耐心地讲解着每一个细节,从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语气,到待人接物的礼仪,无一不细致。
白璃认真地学习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婚的场景。想象着自己穿着凤冠霞帔,与江让并肩站在一起,拜天地、拜高堂,心中便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羞涩,有紧张,更有满满的期待。
不知不觉间,一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三位嬷嬷暂时停下教导,让白璃休息片刻。谨方连忙端来茶水和点心,三位嬷嬷被安置到后院收拾好的几间上好客房中休息,食宿照料得极为周到。
接下来的几日,白璃每日都按时跟着嬷嬷们学习礼仪。从大婚当日的迎亲、拜堂、入洞房,到婚后次日的敬茶、见亲友,再到入宫向皇上、皇后谢恩的各项规矩,嬷嬷们无一不细致教导。入宫谢恩的礼仪尤为繁琐,从入宫门的姿态、行礼的角度,到与皇上皇后对话的语气、措辞,都有着严格的要求。
白璃学得极为认真,他知道这些礼仪不仅关乎自己的体面,更关乎景王府与安远侯府的颜面,容不得半点差错。他记性本就好,又肯下功夫,往往嬷嬷们示范一两遍,他便能做得有模有样,姿态端庄,举止得体,连三位嬷嬷都连连称赞,说他是少见的聪慧之人。
日子在忙碌的学习中悄然划过,转眼便到了婚期前一日。安远侯府上下早已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庭院,绸缎彩幔随风飘荡,处处都透着喜庆的氛围。府里的下人忙前忙后,准备着大婚所需的各项事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喜饼甜香与酒香。
白璃躺在榻上,却毫无睡意。明日便是他与江让大婚的日子,心中的紧张如同潮水般翻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辗转反侧,脑海中想起江让平日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可随即又被浓浓的羞涩与不安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