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噢。”
凌月似乎松了口气，他想了想，又从自己藏在床边的小“宝藏”里，拿出一颗最大、最圆润的白色石子。
那是雷恩前几天带给他的。
凌月递到雷恩面前，眼神带着点期待，
“这个，给你。”
雷恩愣住了，看着那颗光滑的、毫无价值的普通石子，又看看凌月那双亮晶晶的、仿佛在献出什么绝世珍宝的紫眸。
“给我？”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凌月用力点头，语气认真，“这个很光滑，摸起来很舒服。你如果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摸摸它。”
这是他目前能拿出的、他认为最好的东西了。
雷恩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只小手，和手心里那颗小小的白色石子，再看向凌月那张写满了“快收下”的纯粹小脸，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绪席卷而来。
不是欲望，不是占有，而是一种酸涩的、胀满的、让他喉咙发紧的感觉。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那颗石子，而是直接握住了凌月递出石子的那只手，将那只柔软的小手连同石子一起，包裹在自己粗糙宽大的掌心里。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常年握武器留下的厚茧，磨蹭着凌月细腻的手背皮肤。
凌月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点懵，眨了眨眼睛，却没有挣脱。
雷恩深深地看着他，幽绿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浪潮，最终，所有汹涌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偏执的温柔。
“凌月。”
他叫他的名字，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嗯？”
“你是我的。”他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宣言，但这一次，似乎又有些不同，“永远都是。”
这一次，凌月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只是懵懂地“哦”一声。
他看着雷恩那双紧紧锁住自己的、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的绿眸，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滚烫而坚定的力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下。
他好像……有点明白“永远”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一直这样，待在这个虽然有点凶、但会给他好吃的、还会给他漂亮石子的，也会宠着自己的狼族族长身边。
看着凌月这近乎乖顺的回应，雷恩胸腔里那颗被黑暗和偏执填满的心脏，仿佛终于被什么东西彻底填满、抚平。
他收紧手掌，将那只小手更紧地握住。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这样握着，仿佛握住了全世界唯一的光。
系统777监测着这一切，数据流安静地流淌。
它没有再发出任何警报或吐槽。因为它检测到，在宿主那声轻轻的“嗯”之后，目标雷恩的灵魂能量波动，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常稳定而和谐的状态。
那是一直处于躁动边缘的黑暗碎片，第一次，真正地、感受到了安宁。
或许，救赎从来不需要轰轰烈烈。它可能就藏在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里，藏在一句简单的“你回来啦”里，藏在一个笨蛋美人纯粹无比的、试图用自己最好东西安慰你的笨拙举动里。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本就一体。
屋外，狼族部落依旧充满野性与力量的喧嚣；屋内，却静谧得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以及那被紧紧握住的一小颗、圆润的白色石子。
安稳的日子像是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凌月被困在主屋的一方天地里，渐渐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雷恩的脾气依旧算不上好，周身总萦绕着生人勿近的戾气，但凌月似乎找到了与他相处的某种“窍门”。
这“窍门”无关算计，仅仅是他那套清奇思考回路下的本能反应。
比如现在。
雷恩刚从部落议事回来，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他走进主屋，一言不发地坐到火塘边的石墩上，拿起水囊灌了几口冷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凌月正坐在床上，用阿雅偷偷给他的几根柔韧草茎，笨拙地试图编织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光，清澈地望向雷恩。
他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不适的低气压。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吓得缩起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但现在，他只是眨了眨眼睛，放下手里编得歪歪扭扭的草茎，从床上滑下来，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雷恩身边。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递果子，而是蹲了下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雷恩放在膝盖上、紧握成拳的手。
那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指节泛白。
雷恩猛地转过头，幽绿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剐向打扰他的人。
那眼神里的暴戾和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凌月被他看得缩了一下脖子，但没有退开。
他仰着小脸，紫眸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带着点困惑的担忧。他小声问，声音软糯：
“雷恩，你……这里，”他指了指雷恩紧握的拳头，“很不舒服吗？”
他的思维直接跳过了“为什么不开心”这种复杂情绪，落在了最直观的生理感受上。
握得那么紧，骨头肯定不舒服。
雷恩满腔的躁戾像是撞上了一团柔软无比的棉花，力道被卸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凌月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里面映照着他自己狰狞的倒影，却奇异地没有让他感到被冒犯，反而有一种……被看穿的狼狈。
他喉结滚动，生硬地别开视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没有。”
凌月却不信。
他觉得雷恩在骗人。
他想了想，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雷恩那只紧握的拳头上。
他的手很小，很软，带着微凉的体温，像两块上好的暖玉，试图去包裹和安抚那块坚硬冰冷的石头。
“你松开一点点，”凌月用商量的语气，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幼崽，“握得太紧，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