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秀兰的房间漏风,窗户缝里吹进的冷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陆柒柒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 是李秀兰给她缝的,棉花很足,却抵不住这钻缝的风。煤油灯的火苗晃着,把她和赵秀兰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忽大忽小,像康复院墙上晃动的树影。赵秀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陆柒柒白天被勾破的衣角,针线在布上穿梭,线轴突然 “咕噜” 一声滚到床底,她弯腰摸出来时,手心沾了层灰,蹭在布上发涩。
“顾衍小时候总把衣服勾破,我也是这样给他补。” 赵秀兰缝着针,突然笑了,“有次他爬树掏鸟窝,把裤子勾了个大洞,膝盖都露出来了,哭着跑回来找我,我一边补一边骂他调皮,他还笑,说鸟窝里有三颗蛋,要孵小鸟给我看。” 陆柒柒看着赵秀兰眼角的皱纹,突然想起王姨给她补衣服的样子 —— 王姨也是这样,一边缝一边说 “柒柒别跑太快,衣服破了不好补”,她忍不住笑了,对着空气说:“王姨,赵婶补衣服也像你一样认真,缝得可好了。”
赵秀兰没听见她后半句,只当她在笑顾衍小时候的事,接着说:“后院的那棵老槐树,还是顾衍出生那年种的,现在都能遮半院凉了。夏天我总在树下晒被子,晒完的被子有太阳味,顾衍小时候就爱闻,说像娘的味道。” 她把缝好的衣角递过来,“你看,补好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破过。”
“我家也有棵老槐树,能通人性呢。” 陆柒柒接过衣服,摸了摸缝补的地方,很平整,“有次我在树下哭,树叶子就落在我头上,像在安慰我一样。” 赵秀兰愣了愣,没多问,只说 “树老了,都有灵性,像人一样,能看懂心思”。她又拿出块布,“我给你做个布兜,放针线用,顾衍小时候也有一个,天天挂在身上,像个小大人。”
两人正聊着,门外突然传来 “哗啦” 一声 —— 是水桶倒在地上的声音,水顺着门缝渗进房间,弄湿了赵秀兰刚补好的衣服,还有那块要做布兜的布。赵秀兰的手顿了顿,气得指尖发抖,却只敢小声说 “别理她,是柳玉芬故意的”。陆柒柒站起来,想出去理论,被赵秀兰拉住:“她就是故意挑事,你要是出去跟她吵,她又要在建国面前装可怜,说我们欺负她,咱们别上当。”
水还在往房间里渗,陆柒柒看着湿掉的衣服,对着空气说:“王姨,她故意倒水,像康复院的病友故意把水洒在我被子上一样,坏得很。” 顾衍正好路过,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推门进来,看见地上的水,皱着眉问:“咋回事?谁倒的水?” 赵秀兰赶紧说:“是我不小心碰倒的,没事,擦擦就好了。” 陆柒柒知道赵秀兰怕事,小声对顾衍说:“是柳婶倒的,她故意的。” 顾衍的脸色沉了,转身就往外走:“我去问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