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柒柒刚把摊摆好,村支书就提着个印泥盒走了过来。印泥盒是红木的,边缘磨得发亮,里面的红印泥浓得像化了的红糖,散着淡淡的朱砂味,跟医院里盖在病历本上的公章印泥味道很像 —— 她记得护士盖公章时,总会说 “盖了章,这病历就生效了”,现在这印泥,也要盖在断绝书上,让它生效。
“柒柒,你娘跟我说了,你要写断绝书,” 村支书把印泥盒放在摊位上,印泥盒底沾着点灰,是从村部过来时蹭的,“我昨天跟你奶谈了谈,她还是没改的意思,昨天下午去给桂花道歉,还跟桂花吵了架,说桂花‘小题大做,不就是根鸡骨吗’。”
陆柒柒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 —— 她就知道,张翠花不会那么容易改。“支书,那这书,今天就得写了,” 她从包里拿出草纸和笔,“我昨天已经跟我爹商量好了,不管奶改不改,这书都得写,不然这个家,永远不得安宁。”
村支书点点头,坐在摊位旁的小凳上,小凳有点晃,他用脚蹬了蹬地面,才稳住:“我家的菜该浇了,昨天下午没浇,今天早上看叶子都蔫了,本来想先去浇菜的,想起你这事,就先过来了,” 他唠起浇菜的事,像在缓解紧张的气氛,“我种的茄子和黄瓜,要是再不浇,就结不了果了,去年就是因为浇晚了,黄瓜才长那么小,你娘还笑我‘不会种就别种’。”
陆柒柒笑了笑,拿起笔,在草纸上写下断绝书的内容 ——“今有陆柒柒、陆老实,因张翠花多次挑拨家庭关系,偷鸡、栽赃、教唆他人抢摊,屡教不改,现自愿与张翠花断绝亲属关系,此后互不干涉……” 字迹工整,一笔一划,没有了之前的恍惚。
她写的时候,想起前世医院的公章,护士每次盖章,都会把印泥盒盖得很实,生怕印泥太淡,看不清。现在她也要把这断绝书的内容写清楚,不能有半点模糊,不然张翠花又会找借口闹事。
就在这时,陆招娣提着个布包跑了过来,布包上沾着面粉,是早上烙饼蹭的。她看见陆柒柒手里的断绝书,眼睛一下子红了:“柒柒,你不能写这个书!奶再不好,也是我们的奶,你要是跟她断绝关系,别人会笑话我们的!” 她说着就去抢陆柒柒手里的草纸,“这书不能写,我撕了它!”
陆柒柒没防备,草纸被陆招娣抢了过去,陆招娣用力一撕,草纸撕了个小口,边缘的纤维都翘了起来,像医院里撕坏的病历本。“陆招娣,你干什么!” 村支书站起来,声音严厉,“这是柒柒和她爹的决定,你凭什么拦着?你娘做错事,你不劝她改,还来拦着柒柒,你像话吗?”
陆招娣被村支书骂得脸通红,手里的草纸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小声说:“我…… 我就是不想让奶难过,她毕竟是我娘……”
“你娘难过?” 村支书冷笑一声,“她难过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柒柒难过不难过?柒柒摆摊,她让大宝抢摊;柒柒被造谣,她还跟着传;家里的鸡丢了,她还栽赃给桂花…… 她要是真难过,就不会做这些事!” 他捡起地上的草纸,递给陆柒柒,“柒柒,别理她,重新写一张,我给你作证,盖公章。”
陆柒柒接过草纸,看着那个小口,摇了摇头:“没事,这张还能用,我把小口补上就行。” 她从包里拿出胶带,小心地把小口粘好,胶带是透明的,粘在纸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陆招娣站在旁边,看着陆柒柒重新写断绝书,心里又悔又怕 —— 她知道娘做得不对,可她还是不忍心看着娘被断绝关系。“柒柒,我…… 我给你道歉,昨天我不该抢你的摊位,也不该传你的谣言,” 她小声说,“你别跟我娘断绝关系,好不好?我劝她改,我一定劝她改。”
陆柒柒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看向陆招娣:“招娣姐,不是我不心软,是奶太过分了。她已经答应过要改,可还是没改,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太多次了,我不能再相信她了。” 她拿起印泥盒,递给村支书,“支书,麻烦你盖个章,让这书生效。”
村支书接过印泥盒,在断绝书上盖了个鲜红的公章,印章的字清晰可见 ——“红星村村民委员会”,盖在纸上,像给这书镀上了一层保障。“好了,盖了章,这书就生效了,” 他把书递给陆柒柒,“你收好了,以后你奶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拿这个书去镇里告她。”
陆招娣看着鲜红的公章,知道再也拦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我…… 我知道了,我不拦了,我回去劝我娘,让她以后别再找事了。” 她说着就转身跑了,背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陆柒柒把断绝书折好,放进贴身的兜里,心里踏实了很多 —— 她终于能保护这个家了,像护士保护病人一样,再也不用怕张翠花的挑拨了。“支书,谢谢你,” 她笑着说,“下午我去给你家浇菜,你家的茄子和黄瓜,可不能再蔫了。”
村支书笑着点头:“好啊,你要是去浇,我给你摘两根黄瓜,是刚结的,嫩得很,炒着吃好吃。”
陆柒柒看着摊位上的番茄,又看了看兜里的断绝书,心里充满了希望 ——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