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碎片给我。”
陆衍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不是在索要一个可能终结自己性命的关键物品，而是在讨一杯水。他伸出的手稳定而坚定，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混乱与痛苦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种看透宿命、并决心亲手了结它的决绝。
图书馆顶楼的震颤愈发剧烈，远处智慧型丧尸的咆哮夹杂着被病毒控制的疯狂，如同丧钟敲响。半丧尸们组成的能量圈明灭不定，他们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显然已到了极限。虎符碎片在林薇掌心剧烈发烫，灼热的共鸣感让她整条手臂都在发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毁灭性的力量吞噬。
“不……”林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碎片紧紧攥在胸前，尽管那灼热几乎要烫伤她的皮肤。真相太过震撼，让她一时无法消化。古代的误会，现代的灾难，竟然都源于同一个灵魂跨越时空的偏执与错误。恨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囚徒，这让她如何能立刻接受，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自我毁灭？
“小姐！不可！”青竹强忍着虚弱，挣扎着上前一步，挡在林薇与陆衍之间。她的眼神锐利如初，充满了对陆衍（或者说萧烬）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他之言不可尽信！谁知这不是另一场算计？！”
王浩也紧张地看着陆衍，手中的金属棒球棍握得死紧。
【把碎片给他！这是唯一的机会！】
【红色预警！病毒源即将全面爆发！】
【陆衍是自愿的！他在赎罪！】
【青竹别拦着！没时间了！】
弹幕焦急地催促着，现实也没有给他们犹豫的时间。
“砰——！”
一声巨响，图书馆通往顶楼的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烟尘弥漫中，那个融合了脑科医生形体与萧烬扭曲意识的智慧型丧尸，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它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庞大，无数扭曲的肉触在空中挥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冰冷的杀意。它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林薇手中的虎符碎片上，充满了贪婪与毁灭的欲望。
“把它……给我！”丧尸发出沙哑破碎的嘶吼，那是萧烬执念最后的声音，“那是……我的！是我的力量源泉！”
它猛地挥出一道肉触，如同巨大的鞭子，带着破空之声，直射林薇！
“小心！”青竹想推开林薇，自己却因虚弱而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衍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超出常理，仿佛体内沉睡的力量在这一刻彻底苏醒。他猛地侧身撞开林薇和青竹，同时右手如闪电般探出，竟然徒手抓住了那根呼啸而来的、布满粘液和倒刺的肉触！
“嗤啦！”肉触上的倒刺瞬间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淋漓，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你的执念，该结束了。”陆衍盯着那丧尸，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属于靖王萧烬的、久违的威严，“错的，是我。不该牵连这万千生灵。”
他手腕猛地发力，竟将那粗壮的肉触硬生生扯断！墨绿色的粘液和污血喷溅而出！
丧尸发出一声吃痛的怒吼，更多的肉触如同狂蛇般涌来！
“林薇！碎片！”陆衍在抵挡攻击的间隙，回头朝林薇喝道，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与坚定，“相信我最后一次！为了青竹，为了王浩，为了外面所有还在挣扎的人！”
他的话如同重锤，敲碎了林薇心中最后的犹豫。她看着在丧尸攻击下勉力支撑、浑身浴血的陆衍，看着身后虚弱却依旧试图保护她的青竹，看着这片满目疮痍的世界……
恨，在这一刻，似乎变得苍白而无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咬了咬牙，将手中那枚滚烫的、仿佛有生命在跳动的虎符碎片，用力抛向了陆衍！
“接住！”
碎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带着流光的弧线。
陆衍纵身一跃，不顾身后袭来的肉触，精准地将碎片抓在手中！
就在他握住碎片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虎符碎片上的花纹亮到了极致，仿佛化作了一个微型的太阳！陆衍的身体在这白光中变得有些模糊、透明，他体内，另一个挣扎了许久的、属于古代王者的灵魂碎片，终于与这来自同源的“钥匙”产生了最终的共鸣与融合！
无数的记忆画面在他周围闪烁、流转——金戈铁马，朝堂博弈，侯府初见时那惊鸿一瞥，饮下毒酒时她眼中的恨与决绝……两世的纠缠，误会与执念，在这一刻，如同奔腾的江河，汇入了最终的归宿。
“原来……是这样……”陆衍（或者说，此刻完整了的萧烬灵魂）在白光中低语，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却又带着释然的笑容。他看向林薇，眼神温柔而歉然，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终于落在了他想要守护，却最终伤害至深的人身上。
“林薇……不，知微……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能看到这真相，谢谢你……给了我弥补的机会。
他没有再多言，猛地转身，握着那如同小型太阳般的虎符碎片，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冲向了狂躁的、代表着病毒本源的智慧型丧尸！
“不——！”丧尸发出了惊恐而绝望的咆哮，它感受到了毁灭的气息，疯狂地挥舞肉触想要阻止。
但已经太晚了。
陆衍义无反顾地，将手中燃烧着灵魂与生命的碎片，狠狠地、精准地，插入了丧尸胸口那颗剧烈搏动着的、暗红色的病毒源核心！
“以我残魂，祭此碎片！封！”
他发出了最后的、响彻天地的敕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紧接着——
“轰！！！！！！！”
比之前强烈百倍、千倍的光芒猛地从插入点爆发出来！如同超新星诞生，瞬间吞噬了丧尸，吞噬了陆衍，也吞噬了整个顶楼！光芒所过之处，丧尸的肉体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汽化！
林薇、青竹和王浩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用手臂挡住那无法直视的强光，只感觉一股温暖却又带着无尽悲凉的能量洪流席卷而过，却没有伤害他们分毫。
强光持续了数秒，才缓缓减弱、消散。
当林薇勉强睁开被刺痛的眼睛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怔在原地。
智慧型丧尸……消失了。连同那令人作呕的肉触和核心，彻底化为了虚无。
顶楼一片狼藉，但那种萦绕不散的、来自病毒源的压抑和毁灭气息，也随之烟消云散。
空中，只有一些细微的、如同萤火虫般的金色光点，正在缓缓飘散。那是……灵魂碎片最后的光芒吗？
在原本丧尸站立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个人——是陆衍。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那枚虎符碎片，也消失无踪。
“陆衍……”林薇喃喃道，脚步踉跄地走过去。心中百感交集，恨、怨、怜、伤……最终都化为了一片空茫的悲凉。
青竹和王浩也跟了过来，沉默地看着地上失去生息的陆衍。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远处，城市各个角落，那些游荡的、嘶吼的丧尸，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不再动弹。天空那层总是灰蒙蒙的、令人压抑的色调，似乎也清亮了一些。
病毒源被关闭了。丧尸……正在失去活性？
“成功了……”王浩难以置信地低语，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但看到地上的陆衍，那喜悦又迅速被复杂的神色取代。
青竹看着陆衍，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林薇，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他……确实偿还了。”
林薇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拂过陆衍冰冷的脸颊。那双曾经深邃锐利，后来又充满痛苦挣扎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古代的误会……现代的罪孽……就这样……结束了吗？”她轻声问，不知是在问谁。
【病毒源关闭！世界正在恢复！】
【陆衍\/萧烬……他真的赎罪了。】
【薇姐别太难过了……】
【蓝色弹幕：注意陆衍的身体！好像有微弱的生命反应！】
就在林薇悲痛之际，弹幕的一条蓝色提示让她猛地一震！她立刻俯身，用手指颤抖地探向陆衍的颈动脉。
极其微弱，但……真的有一下跳动！
他还活着？！
不，不对。不是活着的脉搏，更像是……一种残存的能量波动，或者说，是那灵魂碎片彻底消散前，依附在这具身体上最后的一丝痕迹？
林薇来不及细想，她立刻展现出医学生的专业素养。
“他还有一丝生命体征！快！帮忙把他抬到安全的地方！青竹，你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希望，如同废墟中挣扎萌发的嫩芽，再次于绝境中显现。
（第6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