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
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些,但依旧僵硬,脸上的淤青和肿胀让他看起来颇为滑稽。
李言淳撑着身体坐起,环顾四周,确认了自己昨晚的判断。
这里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生活痕迹,以及主人雄厚的财力——绝非临时居所。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种种复杂情绪强行压下,属于李氏继承人的骄傲和冷硬重新武装起来。
他动作有些迟缓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还沾着暗红血污的昂贵衬衫,尽量挺直脊背,走出了房间。
宅邸内部比他从房间窗口窥见的更为惊人。
挑高的大厅,古典主义的雕花穹顶与现代主义极简家具奇妙融合,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精美的庭院。
阳光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泛着冷冽的光泽。每一步都踏在厚重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却仿佛踩在价值连城的寂静之上。
他沿着弧形楼梯走下,刚踏上客厅中央那块巨大的波斯手工地毯,一个身影就突兀地拦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个异常年轻漂亮的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玩偶,穿着当季最新款的潮牌服饰,头发精心打理过。
此刻正用一双带着审视和不善意味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李言淳,特别是在他鼻青脸肿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你就是深哥昨晚带回来的那个男人?”男孩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刻意拖长的尾音和一种天真的残忍,“他以前的……那个雇主?”
“雇主”两个字被他念得意味深长,充满了暧昧的暗示和挑衅。
李言淳眼神骤然一冷,周身的气压瞬间降至冰点。
他懒得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浪费口舌,连一个正眼都欠奉,只从鼻腔里溢出一声极冷的轻哼,绕过他就想继续朝门口走去。
那男孩却不依不饶,敏捷地又挡在他面前一步,仰着下巴,像只开屏的小孔雀:“喂!我跟你说话呢!聋了吗?”
李言淳终于停下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尽管脸上带伤,衣衫不整,但那双深邃眼眸中透出的久居上位的威压与冰冷,瞬间让客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他压下心头窜起的火气,声音冰寒:“有何贵干?”
漂亮男孩似乎被他的气势慑了一下,但随即又挺起胸膛,带着一种幼稚的优越感说道:“你看起来有三十多岁了吧?哼!我才二十五岁!云深哥也才二十九,你算是个老男人了!”
李言淳闻言,几乎要气笑了。怒极反笑,他嘴角扯动,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的眼神更加锐利如刀。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扫过男孩全身,他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调,缓慢开口:
“二十五岁?那你现在就要开始努力保养了。”
男孩一愣,没跟上他的思路,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因为,”李言淳慢条斯理地,“当你引以为傲的年华逝去,皮囊衰老,你将一无所有。你的价值,仅仅依附于短暂青春带来的鲜活血肉。而我,不需要。”
他向前微微倾身,尽管脸上带伤,衣衫不整,但那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却展露无遗,瞬间将男孩那点虚张声势压得粉碎。
“年龄,皮囊,这些最易消逝的东西,不过是我众多实力与筹码中,最微不足道的点缀,锦上添花而已。即便我到了六十岁,愿意排着队从王子运河挤到这里,只为了让我看一眼的二十五岁漂亮男孩,依然数不胜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男孩骤然失血的脸上,如同在看一件廉价却碍眼的装饰品。
“你,又算哪根葱?”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目光越过男孩僵硬的肩膀,与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入口处的林云深,直直地撞在了一起。
林云深似乎刚回来,或者一直在那里,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
这一眼,像点燃炸药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