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之站在李言淳那间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都带着重量,。
窗外是李氏集团俯瞰众生的视野。
李言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空茫:“盛世的评审结果,是你特意交待的?”
李言淳从一份文件中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平静,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他会来此一问。
他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怎么,心疼了?”
李言之下颌线绷紧,努力维持着职业化的冷静,试图将对话拉回公事公办的轨道:“星辉这么做,以后还怎么建立合作方的信心?评审的根本目的,难道不是选出最优的方案吗?”
李言淳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既没承认,也没完全否认,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口吻说道:
“我是有过交待——如果盛世的技术方案能拉开对手一分以上的差距,那便是实至名归,无人可以置喙。”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弟弟,话语却如同冰冷的刀锋,“但结果是,只有0.7分。言之,0.7分的优势,在巨大的商业利益和战略协同面前,太微弱了。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服众。”
他微微停顿,继续道,语气带着商场惯有的冷酷逻辑:“而天启那边,方案实力与盛世在伯仲之间,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新机场附近有块地,正是我们下一个阶段迫切需要的。这次做个顺水人情,后续的深度合作便是水到渠成。这无关私怨,只是最符合集团利益的商业选择。”
“商业选择……”李言之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品味着其中的冰冷与无奈。
他想起了赵云笙在电梯外那双失望透顶、最终归于死寂的眼睛,想起了他转身离去时那挺直却孤绝的背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意堵在他的喉咙口。
他抬起眼,看向兄长,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第一次在面对李言淳时,翻涌起清晰可见的、复杂的情绪浪潮——有不认同,有挣扎,甚至有一丝被规则捆绑的无力感。
“所以,就可以罔顾基本的公平?就可以这样……轻易碾碎别人倾注心血的结果?”
他的声音依旧克制,但尾音那细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李言淳微微蹙眉,似乎对弟弟此刻的“不成熟”感到些许不耐。
他站起身,走到李言之面前,目光如炬:“李言之,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肩上承担的是什么。在集团的整体战略面前,个体的心血、一时的公平,有时候就是必须做出的牺牲。感情用事,是商场大忌。”
“我没有感情用事!”李言之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种被刺痛后的应激反应。
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收声,别开了视线。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言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转身回到办公桌后,拿起了另一份文件,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与疏离:“做好你分内的事。星辉项目的后续整合,由你全权负责跟进,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差池。”
这既是命令,也是逐客令。
李言之站在原地,僵持了几秒。
他知道,再争论下去已毫无意义。
兄长的话,家族的立场,集团的规则,像一张无形而坚韧的网,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李言之没有立刻离开,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兄长那句“实力不够服众”和赵云笙决绝离去的背影,在他脑中反复交错、碰撞。
他抬起手,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婚戒硌在指节上。
这枚戒指,是他构筑的、试图将两人关系拉回“正常”轨道的屏障,此刻却像一个讽刺的烙印。
他忽然想起赵云笙最后看他那一眼,那里面不仅仅是失望,更像是一种……彻底的告别。